素白衣衫包裹模糊的血团,连带着被血染脏的橘黄皮毛更是痛苦纠结。
照理说他不该恨山行杀掉阿花,妖物有妖物的规则,不论他是云卿还是螣蛇云卿,都不能插手他们。
但他还是忍不住怪他,怪他这样残忍地撕开原本可以粉饰的伪装,把血淋淋的直接丢在自己面前想要吵、要闹。
云卿设想过最好的处理办法,是山行抱着用布裹着的阿花走到自己面前,带着歉意和难过,低声道:阿花虽然不在了,但也算死得其所,卿卿你不要太伤心。
而不是山行现在这样,他虚伪做作地看着自己手足无措哭喊不能自已,带着怜悯和玩味的欣赏,仿佛多么无辜一般,假惺惺环住自己状似安慰,只会让云卿觉得他恶心!
在裴无竹的帮助下,云卿很快回到张家村,大小合适的坑中央,安放着被血浸染的一团衣物,他的泪再次流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和衣服上。
裴无竹很想说些什么,忍了忍转身背对云卿专心盯着墙边的梧桐树看,其实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但是他只能这样做,要不然回头山行要是问起来云卿的反应,他总不能如实说:哇!你夫人为了阿花哭得特别难过!
死老鹰肯定会撕吃了他的。
眼下也不好让九尾狐过来献殷勤,依照山行的性子,夫妻俩还有得闹呢,到时候再找九尾狐来必定事半功倍。
土坑被填上,黄土慢慢盖住红与白交织的衣物,云卿低声念起往生咒,只盼阿花能早些脱离苦海。
“咳,云卿,你别哭了,那什么、我让山行过来?”
“不必,多谢你送我过来,裴无竹你先回去吧,我有些累,想歇一歇。”
云卿沉默着站起扶住桃树,秋千的绳索还新着,似乎还很结实,可他却没有心情坐在上面,待裴无竹离开,便推开家门深一脚浅一脚前往五行山。
他真的好累,迫切想要回到故土平复起伏的心绪。
反正左不过五日,白泽就会返回凡间,到时必然会来寻找自己,那就先缓缓吧。
他盘膝坐在结界前,暂时忘却那些不愉快的争吵,躁动难过的种种情绪逐渐变得平静。
夕阳余晖照耀大地,云卿站起拍拍身上衣服,他摸出怀中符纸搓捏,走到山脚远远地便看见空站在一旁树下。
“大人。”空示意云卿上马车,他见他脸色不好,推来茶盏的同时,又从袖中拿出一套干净衣衫,“大人衣角沾血,若云骁看到,必定要担心。”
“不妨。”
今日是五月十七,云卿答应了要去见云骁,不想食言,只是实在无力同空寒暄,微微点头不再说话。
见状,空识相地闭口不言,他默默拿过两个靠枕放在云卿身后,希望他能倚着舒服一些。
云卿在心里记下这份善意,只等来日奉还。
到达鹤鸣山已是深夜,石屋凉爽,周遭幽静,树梢间风声簌簌。
“阿父!”
云骁早已等得心急如焚,他一见到云卿,便立刻跑上前抱住他,虽然第一眼就看出不同寻常,但云骁选择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哭红的眼、衣角的血,哪怕有松针竹叶香味掩盖,但云骁依然闻到妖息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腐败臭味,更有熟悉的某种气息。
“嗯。”
云卿怀抱着云骁,他再次想到葬于桃树下的阿花,湿了眼眶的同时不动声色擦去泪,撑起笑脸随云骁落座,朝空道:“这些日子辛苦你照顾阿骁,多谢。”
“大人不必客气,夜已深,不如在此留宿?”空指着先前云卿睡的卧房,轻声道:“我已经备下一切,大人只需点头即可,再者您与云骁一月未见,不如趁此机会聊一聊?”
“多谢,实在叨扰了。”
云卿一遍又一遍地摩挲云骁的手腕,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些许。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软弱的人,却也会真切感到无措和慌张。
“咳,大人您用晚膳了吗?不如喝碗乳酪再去休息?”
云卿现下没有半点胃口,摆摆手拒绝:“不用,我不饿。”
“那我去休息,大人请自便。”
空朝云骁点点头就转身迈入书房,他十分好奇云卿为何会一个人出现在五行山,更是不解山行怎么放心让云卿自己待着,只是他无权过问,更是不忍心揭人伤疤。
房门轻轻掩上,云卿心知肚明云骁满腹疑问,他慢慢站起推开卧房的门,虽未点蜡烛,但他尚能夜视,沉默着脱下外衣坐在床沿。
云骁秉烛落后几步,他清晰地看到云卿姿态随意地解开衣带,记得往常他穿这件芽绿衣衫外面总要罩件素色白纱开衫,阿父体虚畏寒,这点云骁是知道的。
脱下外衣后,身上便只剩薄薄一件内衣,加上云卿发鬓凌乱眼角泛红,看着总觉得与平时不大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