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张铁军如约顶着暴雨去了重型汽车厂。
张书记没来,回去忙自己的去了,抓紧时间写报告想方案。
重型汽车厂就在张铁军大姨家西面,隔的还不算远,大姨夫每天上班都要从汽车厂这边经过。
厂子背山面河,背倚九龙山,面朝太子河,河对岸就是钢铁公司工源厂区如林的大烟囱。
整个山脚河边这一块三角形的地方,都是汽车厂的地盘,接近四百亩,北侧和东侧全是铁路线,北侧顺着铁路是一片民居小平房。
汽车厂的职工也有不少就住在这一小片平房里。
厂子东边过了铁路线是一条河,能有个五六十米宽,河东岸是汽车厂的机械车间和油站,还有一片住宅楼。
是汽车厂和好几个单位混建的住宅区。
这边有三个大企业,矿务局,重型汽车厂,化工厂,三个厂子的住宅区都集中在了这一片,守着彩屯大桥头。
本市除了盛铁,还富煤,这里的煤炭是亚洲难得一见的富煤区,矿务局曾经是亚洲最大的煤矿。
这里还出过世界最大的矿难事故,一次死亡接近一千六百人,这个得记到小日子账上。
小日子投降的时候曾经放了一把大火,烧毁了全部的图纸还有部分设备,在后面的一年当中苏军又拆走了三百零九吨设备。
当时的设备全部是德国进口的。
事实上,后来所谓的援建,应该叫偿还,那几年他们差一点把东北给拆空,尤其是沈阳,长春,本市和大连这四座城市。
就和钢铁公司的工人手动恢复生产一样,竖井煤矿这边也在被德国拒绝以后靠手工修复了竖井吊装设备,恢复了生产。
这个东西说起来容易,听起来简单,但是真的不容易。
当时这里全部是世界上最先进最精密的技术和设备,理论上除了德国谁也玩不转,包括老美和小日子。如果不是同盟,小日子都拿不到。
不过到了九六年这会儿,矿务局已经陷入了亏损三年,矿务局的职工缺衣少食年年找市里省里也解决不了。
主要是已经不能开采了,不是没有煤了,是已经产生了三十五平方公里的沉陷区。这边的地下全是煤,一直向下六七百米全是富煤区。
要么就把境内全部的人都迁走,爱陷就陷,继续开采,要么就只能停止,做好保护抢救。
大家都在犹豫,下不定决心,然后矿务局的职工就这么熬了六年多,最后不知道是谁做的决定,把整个矿务局打包给卖了。
卖给了私人,就是那个民办教师出身的神奇商人崔某某女士。一个多亿的资产,五百万打包。
这娘们买回去重新注册了一个煤炭公司,转手就卖了九千万,还占了四成股。
不过后来买她煤矿的那个阜煤的总经理进去了。双开了。
过大桥的时候,张铁军问了张厂长一句:“竖井那边现在还在开采吗?”
张厂长摇了摇头,往那边看了一眼:“早就不行了,矿务局现在工资都发不出来,没看那些人天天跑去静坐?
听说是不敢采了,塌的太厉害,上面也不给个明确的说法。矿务局原来不是给合并到沈阳去了嘛中,现在那边也不管。
现在到是也采点,不疼不痒的换个零花钱儿,好歹维持着吧,具体的不大清楚,你得问市里。
白瞎了,好好的一个大矿,还不是采空了。咱们这地方出宝啊,就这地底下好几十公里方圆全是煤,好煤。
就是没有招儿,要是有点什么技术能治好这个沉陷,那可妥了,这个煤矿还能养三代人。
原来那家伙多风光?一说矿务局的腰杆都直溜,弄个食堂都是全国最大的,听说全世界也是最大的,那是什么层次?
原来那会儿咱们钢铁公司,安钢都得靠着它,煤好,能炼出好铁来。
黑金嘛,全世界最好的。”
张铁军点了点头,摸着下巴琢磨起来。
嗡~~嗡~~嗡
张铁军掏出电话看了看,接通:“怎么了媳妇儿?”
“哎哟~~,还记着我哪?”
“……这话是什么意思?”
“啥啥意思?我丢了,找不着了。”周可丽在那边生气。
张铁军舔了舔嘴唇,看了张厂长一眼。这特么的,还真把媳妇儿给忘了。
“你在哪?”周可丽凶霸霸的问。
“……彩屯。我过来重型汽车有点事儿。”
“……,哄不好了。”周可丽直接挂断了电话。
“咋了?”张厂长问了一声。
张铁军就笑:“光顾着琢磨这些事了,我媳妇儿在矿区,我把她给忘了。”
张厂长愣了一下,猛的一拍大腿:“这扯不扯的,这可咋整?……生气啦?赖我赖我,咋整?” 零零轻小说
张铁军就笑:“这事儿和你有啥关系呀还赖你。”
“这可不赖我嘛,我也没问明白,”
张厂长吧嗒吧嗒嘴:“要不你再打个电话问问?哄哄,你们小年轻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哄一哄就好了。”
小主,
“你还挺有经验?”
张厂长嘿嘿乐了几声:“我那小子比你还大点儿,也是个马大哈,一天粗枝大叶的,动不动就把媳妇惹恼了,天天哄,我听都听出经验来了。”
“抱孙子了吗?”
“抱了抱了,那小家伙才招人稀罕呢,一天小嘴叭叭的就能说,可会哄人,我是一天看不着都想的慌,天天都得抱抱才行。”
一说到孙子,这老头脸上皱纹都深了,眼睛里也有了光,嘴咧的像瓢似的。看得出为这是真的从心里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张爸也喜欢孙子孙女,但是情绪上就没有这老头这么外放。
张铁军想了想,翻出来李美欣的号码,打算来个曲线救国,李美欣肯定愿意帮她哄人。
没等拨出去,又有电话进来了,是个不认识的手机号,号码还挺顺的。
“喂?”张铁军接通。
“铁军啊,忙不忙?”
“哎哟,张书记你好,这是你的电话号?”是渝城的张书记。
“对对,现在都(唞)说要用这个,单位上给配了一个,拿着到是方便,号码我真还(害)没注意记。
那个,啥,铁军你十一前后儿有没有时间?”
这老头妥妥的京城土着,一说话一口大茬子味儿,比张铁军的口音还重。
“十一啊?”张铁军想了想:“有事儿你就直说吧,我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我这两个月可能一直在黑龙江,十一就得听安排了。”
“这么个情况,我们打算十一那天搬家,两头一起搬,在那边人民广场搞个大型活动,同时博物馆图书馆体育馆和展览中心商务中心同时开幕。
这事儿铁军你可是功臣呐,你得过来,你过来帮我们剪个彩,给鼓励鼓励。”
“十一搬,到是挺好,有意义。不过我估计我是够呛能过得去呀,不是我主观不努力,张书记你也知道我就是个临时工,哪里需要哪里冲。”
哈哈哈哈,张书记这大嗓门子确实不小,震的张铁军耳朵嗡嗡的:“不是,亲大爷,用手机打电话不用这么大声。”
这些老年人过去用脉冲电话机习惯了,一打电话总是下意识的大声喊,就怕对面听不清。
“我嗓门儿大吗?不大呀。”
“行行行,不大,你说不大就不大。我估计十一肯定是没有这个时间,心领了,后面有时间了我一定过来。机会有的是。”
这话到不是糊弄,他以往跑成都跑渝城的时间不会少,还有大连和申城。沈阳那不能算,那是回家。
东方投资的五个大型综合生产基地,可不只是东方投资的,里面很多东西也就是这会儿不能公开了整,都是国家有数的。
武汉也有,不过武汉那边确实就是东方的,不涉及什么其他的东西,主要是那边四通八达的不太适合保密工作的开展。
擦边的到是有,不过那个比较好糊弄,都是不敏感的,操作一下也说明不了什么。
至于长沙,计划还在他脑袋里,而且全部是民用工业。
“你如果不来,多多少少的是有一点遗憾,”张书记感慨了一句:“渝城现在的发展离不开张委员你的支持和指点。
你也知道,明年这边就要大动了,本来是一个烂摊子,是在你的支持指点之下点石成金,大变了模样,现在我们班子的信心都足了。”
“哎哟哎哟哎哟,可不能这么说,捧杀了捧杀了,咱不整这些,我也没干什么。”
“公道自在人心,我们大家心里都有数。行吧,我也知道你是真忙,也就是打个电话过来试一试,表达我的心意。
没时间就没时间吧,事情做了就不会埋没,希望你以后能多来渝城,这里永远是你的根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