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春天总是短暂,仿佛只是转瞬间,便已到了夏初时节。街头巷尾,杨絮纷飞,似雪非雪,随风飘扬。长街两侧的青砖黛瓦,在温暖的日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商铺酒楼的招牌迎风轻晃,贩夫走卒的吆喝声不绝于耳,整座京城皆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明华园内,顾明书一袭玉色长衫,腰间系着一根素白玉带,整个人愈发显得清俊温雅。他微微抬眼,看着戏班台上演员们的排练,眸中露出几分沉思之色。自他成婚之后,虽已不再亲自打理戏班日常事务,但对明华园依旧倾注了许多心血,每隔几日都会亲自来看一看。
另一边,姐姐顾锦玉的瓷器铺子生意日益兴隆,连着京城内外开了数家分号,每日里忙得脚不沾地。顾明书见她如此辛苦,特意安排了几个可靠的伙计,帮她打理生意上的琐事。如此一来,顾锦玉便再无暇顾及明华园,而他,便更是不得不抽出时间,亲自过问戏班的事宜。
“班主!”戏班里的头牌李春风一身月白长袍,手里拿着一卷戏词本,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欣喜之色,“过几日我要登台的新戏,您可得给我些指点。”
顾明书微微一笑,接过他递来的戏词本,翻看了几页,随口问道:“这一场演的是什么?”
李春风忙答道:“《桃花扇》,这回演的是侯方域与李香君生离死别的那一场。”
顾明书点点头,眼底流露出几分沉思:“这场戏最重要的,不是悲,而是忍。侯方域虽心如刀绞,却不能显露得太过。你要记住,他是个读书人,讲究气节,纵然再如何悲痛,仍要撑着最后的风骨。”
李春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班主的意思是,我不能演得太过哀哀戚戚,而是要把那种隐忍的痛苦藏在眼神里?”
“不错。”顾明书合上戏词本,将其递还给他,“你可以想想,在大雨之中,书生撑伞远去,女子在屋檐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她的眼中有泪,可终究没有落下……你要表现的,就是这种感觉。”
李春风听得入神,连连点头:“班主果然见解独到,我明白了。”
夜色渐沉,戏班的排练也已接近尾声。顾明书刚要离开,便见陆庭轩手持账本,自长廊尽头缓步而来。
“班主。”陆庭轩拱手,语气温和,“最近一个月的账目,您过目。”
顾明书微微颔首,接过账本,翻开细细查看。烛火微晃,账目上的银钱收支明明白白,一笔不差。他一边看,一边随口问道:“近来支出可有异常?”
陆庭轩笑了笑:“并无异常,只是近日采购戏服较多,银钱花得有些快。”
顾明书闻言,挑眉一笑:“戏班要发展,戏服自然要精良,银钱该用就得用。”
陆庭轩轻叹一声,带着几分打趣道:“班主啊,您倒是舍得花银子,可小心大掌柜锦玉小姐知道了,又要埋怨您不知节省。”
顾明书失笑:“她要真有意见,大不了再让我去给她瓷器铺子跑几趟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