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等着。”
陈梦古肩负使命,气宇轩昂走出家门。
等他再回来,家里只有胡玉凤一个人。
“我姐呢?”
他举着一串山楂一串黑枣的糖葫芦,把诊所里里外外翻一遍。
“我爸呢?”
“你爸送你姐回家了,还问啥?”胡玉凤大喊出声:“你问啥?你想干啥?咱们能咋地呀?咱们也没有招儿啊。”
陈梦古回到房间里,坐在床头发愣,啥情况,咋听不明白呀?
他吃完两串糖葫芦,还是脑子糊涂,躺在床上准备睡午觉,看见姐姐的枕头底下翘起一条缝隙,掀开来,是手绢包着的钱,三百多块。
上方一张叠成四折的作业纸:
“梦古,我回家了。南京,是一个我也没有去过的地方。你别打架,听爸爸妈妈的话,我会给你写信。”
姐姐回家了,跟谁商量了?谁答应的?
她家不在北京吗?怎么又在南京呢?
南京是啥地方?
没听说过啊。
陈梦古跳下床,跑出去找妈妈,双手来回推拉妈妈的胳膊。
“姐姐的南京的家在哪里?”
胡玉凤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脸朝里。
“滚一边去,没空搭理你。”
几天后,陈万方回来,告知谢雪萤一切都好,已经安置在叔叔婶婶家。
夫妻俩没有开火,给了陈梦古五块钱,让他自己出去找吃的。
陈梦古拉着爸爸的胳膊。
“姐姐在南京,不是在北京?”
“嗯。”陈万方无精打采的:“南京可远了,比北京远多了,我们这里冰天雪地,人家那边街上树都是绿的。”
陈梦古继续摇晃。
“在哪里?哪个区,哪个街道?”
“问这干啥?”
“我要给姐姐写信。”
“哦。”
陈万方打起精神来,写下一个地址,附上邮编。
“等你多认识几个字再写吧,要不然满纸白字,让人笑话你。”
陈梦古拿着那张纸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
“我走了。”
当天晚上,陈梦古穿好大衣鞋子,把姐姐的书包背上,走路去火车站,躲在大理石柱子后头张望,看到一个单身妇女,蹦蹦跳跳上前搭话。
“阿姨,我想去南京,你知道怎么买票吗?”
“你怎么一个人?”
“我爸我妈在南京,让我寒假去找他们。”
阿姨好心带他到售票口,买了票,还嘱咐了上车事宜,把他交给列车员,挥手道别。
列车员核对车票,问陈梦古。
“你家大人呢?怎么就你自己?”
陈梦古拉着列车员的手,让他看车窗外的阿姨。
“那是我妈,她要照看妹妹,让我自己去南京找我爸,我爸在火车站接我。”
列车员点点头。
“那也没啥,你闯荡点,男子汉走四方。”
“嘿嘿。”陈梦古笑起来,坐到自己的位子,握紧小拳头:“对,我是男子汉!”
30个小时的车程,陈梦古这辈子也没想过坐火车要坐这么久。
他只是在座位睡了一觉,再睁开眼睛,车窗外就完全不是他认识的景象了。越往南走,积雪越少,有大片的庄稼地,还是绿的,听人说是小麦。
“小麦和小卖部是什么关系?”
邻座的阿姨哈哈笑起来,看了他的车票是去南京,感叹一句:“噶远的嘞。”
好在,这阿姨也是去南京的,一路上多有照顾,给他吃自己带的花卷和咸菜条。陈梦古吃了阿姨的饭,自己翻翻书包,翻出几块喔喔佳佳奶糖,分给阿姨的女儿。
又是一个晚上,车窗外已经能看到绿色的树了,陈梦古去尿尿,回来被人一挤,忘记了自己是哪个车厢,照着一个方向走过去,越走越陌生。
他看见谁都像邻座的阿姨,过去人家跟前,却又不是。
站在过道中间,来回来去的人将他推来搡去的,抬起头只能看见人的屁股,他有点慌了。
突然,一个男人将他打横抱起来,放在座位上。
“小弟弟和家里人走散了吗?”男人满嘴黄牙,说话臭气熏人。
陈梦古盯着他的牙齿:“你怎么不刷牙啊?”
“我不会刷。”
“你咋能不会捏?你是大人。”
“我不会,你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