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清为了防止陆訚的宦官身份,给这份很有见地的上书带来负面影响,还在努力的为陆訚护航。
一方面他认为陆訚自从提督军务以来,摧枯拉朽的击败了霸州叛军,确实卓有能力。
这么有能力的人,当然是个能分辨大是大非的人。
另一方面,陆訚本就是第一线的统帅。对各地的民情,都了然在胸。
陆訚说的话,有很大的可信性,也得到了满朝文武的广泛认可。
再一方面,陆訚身为宦官却能举荐名声极好,又主张限制宦官权力的前大学士谢迁,可见所思所想,纯粹出自一番公心。
既然出自公心,自当付之公论,而不是计较他的身份。
早就等着杨一清的陆訚,见到杨一清出来为他说话,立刻让人向杨一清表态。
我陆某人确实没有半点私心,你不要再帮我说话了,免得满朝文武误会。
杨一清看看如此傻白的陆公公,再想想前一段日子抓了个纹身哥就想给自己封侯的张永张公公,一时间,只觉得相逢恨晚,半生错付。
就在杨一清琢磨着,该怎么继续推动谢迁还朝的事情时。
忽然从内宫传来上谕。
等到众人听完,都面色古怪起来。原来竟然是天子以不敢劳动谢学士为名,直接否决了这个人选。
不少官员在不解之余,对当朝天子也是很懵逼的。
不是,这有你什么事儿?你踏马闲的吧。
倒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的杨一清,对此很是敏感,直接就向那传旨宦官询问道,“是不是首辅入宫见驾了。”
那传旨宦官匡乐乃是司礼监寻常的随堂太监,知道眼前这吏部天官,乃是老大张永的盟友。
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给了杨一清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
杨一清立刻懂了,接着就是怒火中烧。
他当着吏部的官员,就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是贼装腔作势,指斥王琼,没想到做的连王琼都不如。”
那传旨宦官匡乐见状,轻声细气的开解道,“杨大学士乃是首辅,有事要见天子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再说,一个七卿的任命,难道首辅和天子没有表态的权力?”
那匡乐看似帮忙开解,实际上却是隐隐透露出,这次谢迁不能起复,就是杨廷和跑去找天子运作的。
不管天子和杨廷和做的什么交易。
他一个奴才因为不懂事,说话不够严谨,帮着天子甩了锅,还帮着司礼监掌印张公公的盟友一起坑了下杨廷和,这能是多大的错?
等到传旨宦官走了,杨一清就有些难受了。
原本他还指望借用谢迁的力量,联手一起压过杨廷和。
现在杨廷和把此事否掉了,几乎相当于在满朝文武面前打了他杨一清的脸。
杨一清自然不肯罢休,直接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杨廷和虽然极力否认,但是很多明眼人都知道,谢迁回来,最吃亏的就是杨廷和。
因此虽然不少官员表示相信杨首辅的操守,但他们心中都认定,这件事很可能就是杨廷和做的。
这让杨廷和在很多中立官员心中,直接声望大跌。
杨一清虽然打击了杨廷和的声望,但是也让更多的中立派看明白了,在两人的博弈中,杨廷和仍旧是那个占据主动的人。
就在杨一清郁闷不已的时候,这一日散衙回府,忽然听说御马监提督太监陆訚让人送来帖子,想要拜访。
理论上来说,以杨一清的身份,根本不好私见这样的人物。
但是陆訚自从前线提督军务回来,因为军功品级未定,将来的岗位也在等待确认,一直很低调的待在自己家中,并未掺和内廷的事务。
再加上这次陆訚表现出的识大体,让杨一清很有好感,他犹豫了下,还是同意与陆訚相见。
等到送拜帖的下人回去,得到准信的陆訚,立刻按照某幕后黑手的指点,前去与杨一清会面。
杨一清对陆訚的观感虽然还不错,但是对陆訚的来访,还是带着文臣对宦官根深蒂固的警惕。
在寒暄完后,杨一清直截了当的向陆訚询问来意,“陆公公身为内廷重臣,这次来见本官,莫非有什么要事?”
陆訚则故作坦荡的说道,“之前陆某因为心中不平,露布上书,受到了些许非议,多亏了天官帮着说话。”
杨一清在弄明白陆訚的意图之前,不想多惹是非,正要推脱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