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连忙紧张的吩咐道,“把人好好留住,我这就去见老相爷。”
又恫吓道,“若是放走了人,有你好受的。”
那门子越发确定那纸有些门道了,他暗叫倒霉,只能先去前门稳住裴元等人。
那管事拿了印有续铢纹样的纸,一点也不耽搁的给李东阳送了过去。
等李东阳看清楚那白纸上的纹样,直接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赶紧让人传召。
裴元在门前等了片刻,就被人请了进去。
随后直入正堂,见到了脸上带些病容,却一时精神焕发的李东阳。
裴元对这位老首辅还是很客气的,恭敬施礼道,“卑职裴元,见过老相爷。”
李东阳在座上没有起身,打量了裴元几眼,脸上的神情立刻有些变化,“锦衣卫?”
裴元知道面对这等人物,还是得悠着点,于是便拿出了之前那屡试不爽的说辞。
恭敬的说道,“卑职这个锦衣卫和寻常锦衣卫不同,负责的是在庙宇道观坐探,追查有无邪教作祟。”
“这样啊。”李东阳神色稍微缓和了下,作为曾经的礼部尚书,他确实知道有一支锦衣卫是管理僧道事务的。
李东阳也没纠结裴元的身份,示意他坐下后,就直接询问他的来意。
“那裴元你来我府上,到底是为了何事?”
裴元暗骂了句老狐狸。
这老东西明明迫切想要那枚“续株钱”,却等着裴元做那个先开口的人。
裴元掂量了下当前的形式,倒也不想继续拉扯了,于是便道,“卑职今日有桩要事想求见兵部大司马,只是大司马一直不肯相见,所以斗胆想请老相爷帮着引荐一番。”
说着,裴元摸出那枚“续株钱”摆在了身前的案几上。
李东阳看见那枚熟悉的“续株钱”,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险些从座位上起身。
只是他终究有些定力,摸着胡须,沉吟不语起来。
要是以往,帮着引荐个人不算什么难事,甚至为了这枚续株钱,真要有什么难事,说不定李东阳都可以插手帮着解决一下。
别看李东阳现在致仕了,但是这种退下来的老领导,还是很有能量的。
原因也简单,因为现任的首辅,也会有成为老领导的那一天。
给对方体面,就是给未来的自己体面。
但是现在何鉴牵扯进了“边宪、萧翀案”,这件事又深度牵连李东阳,就让李东阳有点难办了。
李东阳倒不是怕牵扯到自己。
因为李东阳是体面致仕的,原则上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根本不怕人攀扯。
焦芳作为失败下台的首辅,这么明晃晃的阉党头子,到现在不也屁事没有吗?
甚至,若是李东阳愿意出面力保的话,说不定何鉴也能平安度过这次危机,将“边宪、萧翀案”变成特殊叛乱时期的历史遗留问题。
但是这件案子还同时牵扯到现在的两大魁首。
一个是现任首辅,早就和他不太对付的杨廷和;一个是吏部天官,和他的关系比何鉴更铁的杨一清。
所以面对着很大几率倒台的何鉴,李老首辅这几天都高卧病床。
爱谁谁吧。
现在裴元提出的这个问题,无疑让他有些为难了。
裴元见李东阳迟迟没有说话,不由微感诧异,只是帮忙约个人,没必要这么为难吧?
他略一思索,以为李东阳可能是有些误解,便道,“卑职只是想和大司马见一面,并不需要老相爷从中说话。”
李东阳仍旧沉吟着未答话。
旁边侍立的一个老管家说道,“大司马这几日倒是来求见过老相爷,只不过老相爷身体不适,大司马也没久留。”
裴元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之前何鉴就来求过李东阳了,但是李东阳摆烂,任由何鉴自生自灭,现在不好意思开口再动用这层关系了。
裴元想明白这点,自然知道该说什么了。
当即看似接那老管事的话,实则说给李东阳听,“卑职想求见大司马,乃是为了这次的‘边宪、萧翀案’。卑职有些门路,或许能帮大司马解开眼前的困局,只是大司马孤高,卑职一时得不到门路。”
李东阳听裴元这么说,立刻来了点兴趣。
再怎么说,“边宪、萧翀案”的源头还是他李东阳,他李东阳不必背负三司审判,却不意味着就能逃避道德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