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宁和裴元对视了一下,只是点点头,也没过来搭话。
又过了一些时间,才见一个魁梧公子,做书生打扮,乐呵呵的进了茶铺。
裴元起身,朱厚照连忙伸手示意阻拦。
裴元便等朱厚照同桌坐了,才向朱厚照请罪,“卑职失礼了。”
裴元选的这处位置略偏一点,周围又坐了许多锦衣卫的密探,倒也不怕被人听去。
朱厚照兴致勃勃的四下打量了下,又听了会儿举子们的键政,才对裴元道,“莫要扫兴。”
裴元便不再提此事。
两人在智化寺时,曾经在蒲团上对坐闲聊过,朱厚照自己不在乎,裴元自然也不想拘泥什么虚礼。
裴元前些天还刚进宫见了朱厚照,彼此也没什么新奇感。
朱厚照也没急着问霸州平叛的事情,反倒津津有味的,继续听那些举子们的谈论。
又听了好一会儿,朱厚照示意了下举子们那边,向裴元询问道,“裴元,你也听了半天了,有什么感触?”
裴元想了想,说道,“很多人关注的不是平叛本身,也不怎么讨论平叛的过程,而是在关注平叛的影响和后果。”
“可见事情的真相如何其实并不重要,这个真相能带来什么才更重要。”
裴元也不希望朱厚照太过关注平叛本身,因为那里有太多裴元的朦胧美,裴元现在想引导的,是让朱厚照花费精力去解决后续的问题。
朱厚照见裴元这么说,笑道,“你的观点倒是独特。”
朱厚照还以为裴元会在文官和武将之间挑一个立场站队,然后再表达看法。没想到裴元既没站在文官那边,也没站在武官那边,而是以更广阔的视角来看待这件事情。
裴元想了想,对朱厚照说道,“卑职可以立刻证明自己的观点。”
朱厚照听了,来了兴趣,“咦,你怎么证明?”
裴元慢慢道,“陛下刚才听到的那些举子观点,大多数是支持文官,只有少数人在反思地方苛政的吧?”
朱厚照点头,“不错。”
裴元道,“那卑职可以用一句话改变他们的想法,让这些举子,转而支持武官。”
朱厚照闻言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
朱厚照这等聪明人,哪能看不出来,这些举子做判断的根本,是他们的身份和立场。
叛乱到底是怎么叛的,平叛到底是怎么平的,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他们是文人,屁股在文官这边,当然要支持文官。
裴元低调道,“卑职可以试一试。”
朱厚照越发来了兴趣,“快试快试。”
裴元便起身,向那店家招呼道,“给我打一角酒来。”
茶铺也兼做些酒肉生意,只是因为在大慈恩寺外,为了顾及前来礼佛的贵人,往常都是要去后院中享用的。
那掌柜见裴元只要酒没要肉,也就装糊涂的让人送上酒来。
裴元拿了酒杯,缓缓起身,到了那几桌高谈阔论的举人们跟前,稍微听了一会儿,便举杯小声为他们祝贺了一句。
那些举子们稍微一愣,也很快以茶代酒,和裴元对饮了一杯。
裴元只说了一句话,敬了一杯酒,随后就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回来。
朱厚照想要问什么,见有举子还在频频打量裴元,便没急着开口。
那几桌举子们稍微静了片刻,又继续之前的讨论。
朱厚照有些期待,想问询裴元刚才说的什么。
却听裴元不动声色的说道,“且让卑职卖个关子,若是这法子说早了,万一不效验,难免有蛊惑君王之嫌。”
朱厚照是识趣之人,也喜欢享受这些有趣的事情。
便笑道,“无妨,那就看看再说。”
两人都不多言,继续听那些举子们讨论这次“大议功”的事情。
只是听着听着,朱厚照脸上的笑容就慢慢消失了,不一会儿,甚至变得有些凝重。
他时不时的打量裴元,眼神也带着些思索。
因为,只是短短片刻时间,那些举子们议论的方向,就已经风云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