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唯霖却道,“千户所式微,也只是因为朝廷不想看到一个强大的镇邪千户所,不得不式微。”
“当年平定白莲教唐赛儿的叛乱的时候,镇邪千户所依靠着大量诏安的江湖人,立下了汗马功劳。”
“后来,白莲佛母唐赛儿逃入民间。”
“朱棣为了永绝后患,先是禁止女人出家,又下令搜捕尼姑、女道士近万人诘问。”
“结果充斥着大量江湖人的千户所锦衣卫兽性大发,大肆对尼姑、女道展开奸淫。”
“这件事引来朝廷的巨大非议,认为以招安的江湖人为主体的千户所,有很大的失控风险。”
“天子大怒,一连削弱了几次千户所,最后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有些事情想想也就算了,做些准备也算是聊做告慰。万一真要逼得当初那个怪物重现,所有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云不闲听了,心有所悟,询问道,“父亲的意思是,千户所真正的实力,养在江湖?”
云唯霖想了想说道,“那倒不至于。当年千户所也是花了不少资源才收拢来的江湖人,那时候朝廷对明教、白莲教、弥勒教非常警惕,扶持的力度也很大。”
“现在承平日久,别说扶持了,就连一些猫三狗四的衙门,也敢掺手寺庙道观里的利益。现在千户所的收益年年减少,单靠吃空额,也没多少余钱。韩千户……,应该没钱玩这一手。”
云不闲纳闷,“那咱们还担心什么?”
云唯霖警告道,“刘六、刘七他们,只是几个家里养马的江湖人,一怒兴兵尚且能让小半个大明动荡不休,何况是所有江湖人头顶上的那个呢?”
云不闲憋了一会儿,对云唯霖劝道,“我听那些人的意思,现在镇邪千户所以淮河为界分为两部,南北各一人坐镇,独掌大权。”
“咱们就算不和韩千户对着来,可是北边的这个副千户,难道父亲就做不得吗?”
这确实也是云唯霖之前一直默不作声的原因。
他要认真评估这里面风险,想弄明白韩千户是真的想甩掉北边的烂摊子,还是有重整北方的意图。
只是云唯霖显然要比云不闲谨慎,好一会儿才凝重道,“镇邪千户所的副千户虽然长期空缺,但不是没有过。”
“我所知道的,就有两次。”
见云不闲不解其中的意思,云唯霖开口道,“一次是任命了副千户冯劫,围剿明教五行旗。一次是任命了副千户陈驰,围剿白莲佛母唐赛儿,那两战打的都很惨烈。”
“临危受命的两位副千户如同征伐的旗帜号角,一路披坚执锐,勇不可挡,事后被朝野认定是获胜的关键。”
“这次韩千户再次任命了一个副千户,这到底意味什么,还没人敢猜。但在一些有心人眼中,也可能有另外的解读。”
云不闲听的立刻头大了,“这次,千户所该不会是又要摊上什么大事了吧?”
云唯霖沉吟着,心里越发没底。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打退堂鼓,“成化年间的妖人李子龙案,五个百户死了四个,换回来四件飞鱼服。”
“这次来的澹台芳土和司空碎,都是当年跟着父辈一起,在皇宫里砍杀一夜不收刀的猛人。”
“这两个老东西,居然屈居裴元之下,甘愿跟着这家伙做事……,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云不闲被老爹说的有些慌了,但是他的立场灵活,瞬间跳反。
“那现在裴千户被人算计,岂不是有些危险?我瞧着,有些像是纵横家的手段,咱们要不要设法提醒裴千户?”
云唯霖摇头道,“既然你当时没提,现在再说,又算什么?”
云不闲想到当时起了杂念,结果两边都没落下,顿时觉得这波很亏。
云唯霖骑墙多年,倒是思路广阔。
他琢磨了一下,说道,“我看不如直接上报韩千户。”
“只要推说发现裴千户精神状况有些不对劲,怕他被人掌控,因此不敢直接提醒,那谁也说不出什么。”
“这样,一来,咱们变相的救了裴千户,可以用来市恩表功。”
“二来,咱们直接联系韩千户,也可以表达咱们的忠心不二。”
“再者,还能让韩千户看到,这裴元如此不堪,在这鱼龙混杂的京城,连自保能力都没有。”
云不闲听了大喜,赶紧和老爹商定了诸多细节。
……
裴元虽然晚上睡的迟,但是第二天一早,就早早醒来。
这倒不是裴元的渣男序列本身的生物警觉,而是今天确实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今天上午,张琏就要递上那封震惊朝野的弹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