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现在锦衣卫是什么牛马?
现在外有文官内阁掌事,内有东厂、西厂两大公婆按着,锦衣卫只能唯唯诺诺,瑟瑟发抖。
到了正德朝,锦衣卫平时除了给天子驾车、打伞、巡行,还要负责京师内的治安活动。
这些尚且算体面的。
还有不体面的,比如说锦衣卫在东、西司房之外,还有个“锦衣卫街道房”。
负责管理京城内外的街道摊贩和疏通沟渠。
官方叫法为“提督某某街道”,虽然本职工作只是踹摊、挖沟,但是不妨碍他们装一个正二品的逼。
这就是如今锦衣卫惨淡的现实,也是裴元只专心抓实权的原因。
裴元这个锦衣卫千户要想拿捏堂堂御史,那只能说棉花糊到人脸上了。
这会儿,裴元也没心思想后续的事情,直接向那位仆役问道,“今天是否有两个女子来拜访?”
那仆役见凶神恶煞的锦衣卫问话,忙不迭的说道,“有有有。”
接着,不等裴元问话,竹筒倒豆子一般说道,“来的人说是官眷,要见我家小姐,手中又有信物。”
“我家主母听说后,就做主把人迎了进来。”
裴元听了微微点头。
他大致也能猜到几分。
那御史家的女儿遭遇了那等事,平日里估计也没什么闺中密友来往了。
毕竟那些官宦人家的闺女,哪个不是要注重名节的?
若是和张琏的女儿来往,传出什么不干净的话出去,那一生就要毁掉了。
张琏和他的夫人并不在乎那些,只一心好好养着女儿,无视那些风言风语。
可人毕竟是社会动物,很渴望得到同类人的认同。
听到有正经官宦家的內眷上门,张琏的夫人还是很高兴的。
裴元知道宋春娘和焦妍儿果然来了张家,总算稍微松了口气。
这光天化日的,应该不会有不忍言的事情发生。
有些事情裴元说了掉价,于是提醒云不闲,“我们是来做客的,让他不要乱说话。”
云不闲会意,将那仆役拖拽起来,恶狠狠的说道,“记住,等会儿放聪明一点。你们家御史老爷,老子惹不起,但是弄死你一个仆役轻而易举。”
那仆役吓得连连点头,只是脑中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
云不闲暗骂一声,将那仆役拉起,给他拍着身上的泥土。
那仆役也反应过来,赶紧拍打着身上。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院中有人怒喝道,“本官倒要看看,是谁让锦衣卫来构陷我?是张鹤龄?还是梁储!”
说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文士,穿着便服从堂中大步走了过来。
正是休沐在家的御史张琏。
他抬眼一瞧,见大门洞开,外面有数个锦衣卫,正围着他家中的仆役。
或许是见所有人都在门外等着,和仆人们回报的不同,张琏不由微微诧异,脸上的怒色也减了几分。
没有破门而入,总归是留了几分体面的。
裴元这时便向前笑着拱手招呼道,“锦衣卫千户裴元,特意前来拜访,并非为了公事。”
“拜访?”张琏越发狐疑,只是心中也难免松了口气。
接着他依旧脸色不善的说道,“本官和锦衣卫素无瓜葛,也不愿意招待你这样的恶客,请回吧!”
裴元暗叹,这就是锦衣卫臭名带来的副作用。
自己想要组建班底,还任重而道远啊。
裴元也不恼怒,“实不相瞒,我来这里是为了一桩私事。本千户的妾室,之前来拜访张御史家的千金。如今日头不早,我是来接她回去的。”
张琏听了眉头微皱,向那刚趁机逃回来的仆役问道,“怎么回事?”
那仆役连忙上前耳语了几句。
裴元见状有些紧张,他会不会吃到正德朝的第一封弹劾,就看刚才云不闲的威胁奏不奏效了。
张琏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果然有些变幻,末了才羞愤道,“想不到,居然连锦衣卫的武官,也上门来讨还家眷,这般羞辱于我!”
张琏说的简略,裴元却能大致猜出张琏的意思。
在整个大明的官场鄙视链中,御史这种科道言官的地位十分清贵,在整个官场体系中仅次于翰林词臣。
而裴元这等锦衣卫,自带污名,自带负声望,又是几乎处于鄙视链的最底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