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夫们扛着新米袋挤过人群,布袋上“平潭贡米”的红戳还沾着露水。
酒肆二楼忽有人泼下残茶,正浇在修葺牌坊的工匠头上:“对不住!咱这'洗晦茶'得往东泼!”
“泼得好!”瘸腿老汉杵着新打的桃木拐笑,“敦贼那晦气就该冲进东海喂王八!”
周为羡扶着孙清茹下轿时,正撞见三五个孩童举着风车疯跑。竹骨架上糊的彩纸印着“减免三年赋税”的告示,转起来竟是凌王率军凯旋的连环画。
“小心!”孙清茹接住摔跤的女童,发现她怀里揣着个烧焦的布老虎,她疑惑道:
“这是......”
“去年阿爹护着我逃难时烧坏的。”女童指指远处飘香的施粥棚,“凌王妃说旧物件留着警醒后人,但给俺们发了新棉花!”
周为羡望着棚前排队的百姓,突然发现老妇手里的豁口陶碗都裹了棉套。
热气腾腾的粥面上浮着碧绿的菜叶,竟比往年腊八粥还稠上三分。
“让让!御赐的安民饼来喽!”
禁军抬着朱漆食盒穿过人群,最前排的脚夫突然跪下:“官爷容俺掰半块供祠堂!俺娘闭眼前就念叨凌王......”
周为羡觉得心中充满了暖意。
其实,他一开始去打仗,是有赌气的成分在的。可是现在瞧见这个场面,心中只能说充满了温暖。
原来这些东西,真的是有意义的。
这时间,比情爱更重的东西,多的多。
孙清茹倚着新砌的汉白玉栏杆,看河灯载着海棠花顺流而下。对岸突然传来琵琶声,竟是教坊司的乐姬在排演新曲。
“陛下有旨,今夜河灯钱从内帑支取!”
小太监敲着铜锣喊,“凌王妃说每盏灯供碗长明油,给冤魂引路......”
周为羡将写着“徐舟山”的纸船投入水中,忽见下游飘来盏琉璃灯。
灯芯竟是罕见的南海鲛烛,照得灯上墨字纤毫毕现——“罪臣徐舟山跪谢万民”。
“定是哪个书生写的反话。”
孙清茹轻笑,却见更多灯船聚来,将琉璃灯撞得东倒西歪。百姓们笑骂着“晦气东西”,把写着“敦贼“的纸船统统戳沉。
夜里姜清染扶着孕肚听外头更鼓,忽见豆蔻举着信笺蹦进来:“王爷来信说,平潭岛渔娘们新织了批鲛绡,要给小世子做襁褓呢!”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