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层当地常见的私家小楼,有小车库和一个小院子,院里干干净净没有什么草木,自卓荣达夫妇去世后,卓家便一直空着,平时有个阿姨过来帮忙打扫卫生,屋里的装修和器物都很老旧,多年没换过了,电视柜下甚至还摆着笨重黑色的影碟机、老电视机旁还有盆古老的塑料假话。
屋里非常冷清,萧香一进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把手兜进暖融融的外套口袋里,各个角落看了一遍,等沈破浪打完电话,他便问真要问这儿么?什么都没有,很不方便。
沈破浪不置可否,在沙发上坐下,抱他取暖。
十来分钟后,门铃响了,沈破浪去开门,带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进来,是卓越的员工林冰,特地开车过来接他们去酒店。
在离公司不远的酒店入住,叫了午餐,沈破浪吃罢便叫萧香留在房里睡一觉,自己则叫林冰带他去找李能。路上,他漫无边际跟林冰搭话,问及公司员工平日会举行什么活动、领导会不会参加之类的话;林冰看他年纪跟自己差不多,且看上去也像是随性的人,便也如跟同事般聊了起来。
李能家住丁卯一带,属郊区,离公司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车子在一栋灰旧的小楼前停下时,沈破浪还有些讶异它简单的程度。
确实,眼前这栋二层方方正正没任何特色的小楼实在不像是一个大公司老总应该住的房子,即使不是豪华宅院,至少也是小别墅之类的。这房子让他心里产生很怪异的感觉,谈不上坏。
林冰留在车里等,沈破浪按下门铃,一个头戴线帽的清秀少年过来开门,微笑的招了声招呼便把人给带进屋,朝沙发上背对他们的男人喊了声,男人转过头来望一眼又调回去了。
“对不起,我爸爸心情不太好。”少年尴尬的道歉,把人请到沙发上坐下,又奉上茶,坐到李能身边摇他:“爸,客人来了你怎么可以不理不睬的,快,快说个话。”
沈破浪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下屋内简洁温馨的摆设及它的主人:李能是个精瘦的人,不高,他不像其他商人有着精明闪烁及高深莫测的眼神和表情,他长着一张端正窄瘦的脸,平直的嘴角呈现刚毅的角度,眼神磊落而坚定,配上略显苍白的皮肤而组成一张气质矛盾的脸,但奇异的是,只要看他的表情及眼神,就知道这人是个血性的人。
难怪沈嘉陵说他是汉子,不愿相信他是贪婪之人。沈破浪此时见了真人,也愿意相信自己的感觉,他也不刻意表现自己的温和无害,自报了家门后便直言工程的事,把一条条无懈可击的他失职的理由摆上台面,末了自然不忘提及沈家两位掌权者对他的信任与期待。
李能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这一次事故的严重性,这几天他辗转反侧的想了个遍,怎么也不敢想象居然有人敢在自己眼皮底下耍了这么个大花枪,当时他接到这次的项目总负责人的常主任的电话时,还以为人在开玩笑,等过去瞧了之后才知道这次闹大了,或许外行人看不出来那砖面蜡液下的诡异,可他只一眼就知道不对,颜色不对!雪花精灵的浆料不能加太多增白剂,否则色泽会呈现一种没有质感的煞白,而不是温润的乳白。
常主任是他铁哥们,自然帮他压下这件事,他随即又检查了其他货品,全都是问题产品,脑子如被雷劈了般,完全不敢置信,回过神来便马上呈报上头,然后回厂招各部门领导开会。是谁的责任先不追究,先商量怎么补救才是真,可没想到办法还没想出来,停职令就先下来了。
说实话,这件事他是有责任,但在没追察清真相前就停职,心里憋着股窝囊气一直发不出来。
“不是我爸!”少年突然插嘴,一脸坚决的申明:“我爸不会做这种事情!他不屑做!他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的男人!”
一直挺着脊背的李能此时突然松懈了紧绷的肌肉,跨下腰,拍拍少年的肩膀,温和道:“乐尔,大人说话你别插嘴,先回房去吧。”
少年李乐尔突然生气了,眼眶泛红,手往耳上一抓,扬高声音叫:“我不听了行么!你们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