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太太便看着她带来的书册笑了,“果然是夫子,想的就是周全。只是我家女儿素来愚钝,因我溺爱,往年也并未学过什么,一时也学不了什么高深的学问,若有贪玩之处,还望姑娘多多包涵。”
三姐观其言行,似乎夏太太并不想让自己教导姑娘过于严厉,刚欲追问,就听她道:“一向听闻姑娘打的一手好算盘,我们商贾人家,便请您先教授女儿此道吧。”
说着,夏太太便请三姐与她同去小姐闺房,“我这女儿,闺名叫做金桂,叫我养得娇纵了些,不喜旁人直呼其名,唉,我也甚为头疼。”
三姐嘴上说无妨,心里却对这个学生越发好奇,这般傲气到底是真正心有丘壑还是胆大妄为呢?
夏太太领着她走了不远,便到了一间宽大的书屋,夏金桂正是及笄之年,安安静静地坐着,望见人来笑着见礼:“母亲,这位便是夫子了?果然是个脱俗的美人。”
三姐回了礼,也暗自打量她,这夏金桂姿容虽不及薛林二位姐妹,亦有花柳之姿,娇媚之态。只是甫一见了夫子就出言品评容貌,果然养得十分娇纵。
夏太太交代她女儿几句,又请三姐放手施为管教学生,方带着丫鬟离去了。
自夏太太走后,这夏金桂便如脱了束缚一般,胆气越发足了,又是请三姐坐,又教给夫子奉些瓜果点心,更有甚者,令人摆上她往日的玩器,一句接一句将两个丫鬟支使得团团转。
夏金桂不管三姐没动,自个坐了,又抬头望着三姐笑:“夫子怎么不坐?”
三姐在外行走,并不怎么将她些许不敬放在心上,只是她往日所见,比夏金桂更为跋扈者有之,如她这样年纪的深闺小姐如此不知礼数,却是闻所未闻。
她想起夏太太过年时的丰厚节礼和今日的百两银子束脩,也笑着坐了,按照给范易上课的顺序慢慢教她。
即便这夏金桂处处言语为难又在课堂之上吃吃喝喝,三姐均神色不变地讲了下去。
夏金桂一见面就降服了新来的女先生,心中得意自不必说,她见三姐美貌已是嫉恨,还有真才实学远胜于她,越发作兴起来,拨着手炉里的炭火,瞥了眼宝蟾,道:“将先生的剑拿来与我看看。”
三姐这才收了声,长臂一伸,抢先一步拿到了长剑,那宝蟾刷得白了脸,不敢说话,只用一双眼睛哀求地看着三姐。
僵持片刻,三姐便听夏金桂哼了一声,冷声道:“宝蟾?”
三姐见这小姑娘眼泪都急下来了,开口解释道:“此剑是我心爱之物,从来不许旁人碰。”
“我是先生的弟子,难道也是外人?”夏金桂讥笑道,又责问宝蟾:“定是你这贱蹄子没有服侍好先生,使得我师徒离心了。”
宝蟾慌忙跪下,磕头不止:“奴婢知错了,是奴婢错了,求姑娘饶恕。”
“你错了?我看你可是得意得紧呢。”夏金桂等待一会,见三姐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愈发恼怒起来,也不顾炭火灼烧,举起手炉向宝蟾砸去。
三姐眼疾手快,一把将之拉到一边,躲过了一劫。
宝蟾惊魂未定,看见夏金桂比外间冰雪还冷的神情,更是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