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云落落终于明白。
诸行无常,五蕴皆苦。
云落落脱掉了华丽的凤袍宫装,换上素净的荆钗布裙,她在冰天雪地的冬日,屈膝跪在金銮殿前,为父兄求情。
但萧曜却不肯见她。
云落落跪在地上,冻得浑身发抖。
柳茶站在一边:“娘娘这是何苦呢?陛下圣意已决,就算您跪到了明天早上,陛下也不会为您而回心转意,您这样自己作践自己,只会惹得陛下厌弃。”
云落落没有理会柳茶。
柳茶自讨没趣,只好悻悻地离开。
天空突然落下细雪,云落落伸手接住一片霜雪,期待它可以被她掌心的温度所融化。但她的身体已经被冻得太冷,连掌心中的霜雪都不肯为她融化分毫。
正似君心如铁,不可逆也。
“奴婢送娘娘上路!”
一位奉茶的宫女经过时,突然掏出袖中的匕首,狠狠地捅向云落落的心口。
鲜血喷涌,溅到了雪地上。
变故来得太快。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刺客吓得措手不及,太监高声尖叫:“护驾!有人行刺皇后娘娘!快来保护陛下!”
云落落重重地倒在了雪地里。
周遭兵荒马乱,侍卫们将行刺的宫女摁在地上,四面八方涌来宫人。
“快宣太医!皇后娘娘遇刺了!”
云落落伸手摸了一下心口涌出的血。
好温暖……
还有三日,便是她油尽灯枯的日子。
是谁连这三天都不肯给她呢?
云落落冰冷的身体,突然被一个更为冰冷的怀抱拥住,云落落抬起头来。
她看到了萧曜。
萧曜跌跌撞撞地赶来。
他推开众人。
看到倒在雪地里的云落落。
猩红的血液,将云落落那身素净的襦裙染红,血水在她心口绽放。
萧曜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身体突然变得异常冰冷。
他颤抖着双手将云落落抱了起来。
那日,所有宫人们看到。
天子赤红着双目,抱着皇后,疯了般往太医院跑去。
“落落莫怕,我带你去找太医……”
那一刻,萧曜忘记了自己是天子,忘记了自己是一国之君。在这一刻,他只是想要救活自己妻子的丈夫。
云落落虚弱地躺在萧曜的怀里。
她的手指,无力地拽着他的衣襟。
唇角不断往外溢血。
那双原本灵动澄澈的杏眸。
此刻却逐渐地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求陛下,不要杀臣妾的父兄……”
“好,我不杀他们。”
萧曜浑身每一根骨头都在颤抖战栗。
他像是一架被人剜心剥皮的骷髅。
凛冽的寒风穿透了他的胸口。
他听到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条通往太医院的路,竟是前所未有的漫长,漫长得像是永远没有尽头。
萧曜不知所措,惊慌至极。
他只能地死死抱紧怀里的妻子。
用尽全力地朝没有尽头的前方跑去。
“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落落,到太医院就好了,太医们会医好你……”
“求陛下善待万叶千声……”
萧曜拼命想要救活妻子的性命。
但他的妻子却只想着其他人。
萧曜眼尾湿红,手指抖得不成样子。
“好,我封她们当郡主、当公主,只要是你想要,我封她们什么都可以……”
萧曜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他紧紧抱住怀里的妻子,声音发抖,眼泪如珠落下:“落落,是我错了,是我不对,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云落落心痛如割,眼泪夺眶而出。
“可是阿曜,我好疼呀……”
“我实在是太疼了……”
她的心脏在疼,身体也在疼,灵魂更在疼。她已经疼到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
在萧曜绝望的眼神中。
少女那只染血的小手无力地垂落。
云落落缓缓咽了气。
她的灵魂从躯壳里溢了出来,游荡在雪空之中,她听到萧曜声嘶力竭地唤着她的名字,像是一只绝望的困兽。
她的脑海里响起系统冰冷的祝贺声。
“恭喜宿主用死亡为月光加冕,永恒的黑暗,会令宿主的月光不朽。”
云落落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雪地里那个抱着皇后痛哭的少年天子。
她失魂落魄地转过身:“系统,我们去下一个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