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着脸”,便是我面对爷爷时,“叛逆”的极限。
我这一生,就只大声跟他吼过一次。那一次后不久,他便撒手人寰。
面对这个总是顺着我,并总会将情绪价值给我拉满的老头时,“叛逆”,无从生起。
“我吃饱了。”我站起身,拿起桌边的一个漆面早已斑驳的军用大茶缸子,“咕咚咕咚”几口,便喝光了里面的温水。轻轻放了下去,佯装随意道:“晚上我不回来了,别等我了。”说着,便拉上了校服的拉锁,准备离开。
开门的刹那,寒风袭面。我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关,绷紧全身的肌肉,愣是将已经走到头发根的寒颤,生生给憋了回去。又扭过头,笑着跟爷爷挥了挥手。“拜拜,爷爷!”
等他起身送到门口时,我已推门走了出去。
“你穿那些太少了吧?不告诉你走的时候穿着你老叔的那件军大衣了吗!”爷爷冲着尚未走出几步的我,愠怒地低吼道。
我背对着他,摆手拒绝道:“哎呀!没事儿,我不冷!你快回去吧!”
与此同时,他的低吼,又变成了苍老的咆哮:“杂种屮的!那么不听话呢!在这等着!我给你取去!”
等他小跑着追出门时,我早已大步走出了很远。
那个军大衣,是爷爷晚上“巡夜”的时候披的。如果被我穿走了,他该拿什么抵御寒冷?
当我再度回头时,爷爷还站在那里,一手抱着大衣,一手遮在眉边,向我这里了望着。
我忙挥了挥手,大喊道:“回去吧!太冷了!”
见我似有所言,他又将遮在眉边的手,挪到了耳后的位置,微微侧头,用力地捕捉着,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