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爷啊!”下方爆发出地狱降临般的尖利哭嚎!恐怖的巨石砸穿稀疏的防护,如同碾碎虫豸!
一辆辆华丽的辎重车被砸扁、撞飞!
最前端开路的三四十名吐蕃精兵连人带马,瞬间被倾泻而下的死亡洪流吞没,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就被压成了肉泥和破碎的铠甲!
几块巨石狠狠撞在最中心金顶车驾的前端,将其撞得轰然离地侧翻!
车身破裂,发出木材和金属断裂的刺耳巨响!
峡谷中段,密集的弩箭如同倾盆的黑色暴雨紧随巨石倾泻而下!
覆盖的是被巨石截断的前队与中段。
尖啸声撕心裂肺!
无甲的役夫、马夫在箭雨下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成片倒下!
惊慌的战马嘶鸣着乱窜,撞倒更多人!
“杀唐狗!保护赞普!”德勒旺在混乱中撕心裂肺地吼叫,“铁壁卫”开始疯狂地向中段、后段砍杀任何挡在翻倒车驾前方的溃兵,甚至向着谷顶攀爬!
“滚开!滚开!”
“让我过去!”
“后面也有唐军!快跑!”
绝望在瞬间被点燃!
前方被巨石和车驾残骸堵塞,中间遭受死亡箭雨的覆盖,后方不明真相的溃兵只知道死亡的恐惧迫在眉睫,不顾一切地向前推挤!
……
……
后半夜,天空铅云密布,无月的黑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头顶。
被恐惧和疲惫摧残得如同行尸走肉的队伍,终于像一条耗尽最后气力的巨蟒,挣扎着挪进了一处地势相对开阔的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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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中央,一道清冷的溪流哗哗流淌,河床宽平,布满大小不一的卵石,在深沉的夜色下泛着微弱的、冰冷的微光。
赤德祖赞骑在战马之上,环顾这支哀鸿遍野、几乎彻底垮掉的军队。
冰冷刺骨的绝望如同这高原河谷的寒夜,彻底攫住了他的心脏。
沙哑而疲惫的命令从他紧抿的嘴唇中挤出,带着一种近乎枯竭的疲惫:“各部——原地休整半个时辰!噤声!非传令不得走动!可……生火驱寒,但需极严控火势,分散布设!斥候队——尔等扩大搜索,两翼山坡,给本赞普一寸一寸地搜!任何异动,立刻狼烟火号示警!其余——战兵轮值守卫,余者……抓紧恢复气力!”
命令如同一记赦令,早已支撑到极限的士兵们瞬间失去所有气力,成片地瘫倒在冰冷潮湿的鹅卵石地上,沉重的甲胄撞击着鹅卵石,发出沉闷的、死亡的钝响。
他们像被潮水冲刷上岸的死鱼,蜷缩着身体,贪婪地呼吸着带着溪水与血腥混合气息的寒冷空气,连蠕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似已被抽空。
几处被严格控制的小簇篝火终于星星点点地燃起,火苗在寒风中有气无力地跳跃着,竭力想传递出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微弱的火光跳跃着,勉强勾勒出一张张沾满尘土血污、只剩下呆滞与深入骨髓恐惧的、如同劣匠所刻的粗糙面具。
许多人把头深深埋入膝盖之间,肩膀无意识地颤栗着。
整个河谷,除了溪流的哗哗奔涌声,篝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便只剩下一片沉重压抑、仿佛带着血沫的粗重喘息,以及偶有重伤者无法控制而泄出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呻吟。
哨兵们持着长矛靠在冰冷的岩石旁,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他们努力瞪大双眼,想要穿透那如同凝固墨汁般的黑暗,然而极度的疲惫与黎明前最深重的黑和寒,如同无形的手蒙住他们的双眼,意志在这双重压迫下艰难挣扎、模糊。
就在这黎明前最黑暗、寒冷彻骨、人心最为松懈疲惫的时刻——
“杀——!!!”
如同九天神只在头顶擂响了震碎星辰的战鼓!
数百条喉咙里爆发出的、饱含着最深沉杀意和毁灭意志的咆哮,骤然从河谷两侧陡峭山崖之上、从那浓得化不开的密林深处排山倒海般倾泻而下!
这吼声汇聚成一股实质性的恐怖音浪,摧枯拉朽般将谷底的死寂瞬间碾碎!
紧随其后的,是比最狂暴冰雹还要密集百倍的破空厉啸!
“嗖嗖嗖嗖——!”凄厉得足以刺穿耳膜、撕裂灵魂的弩箭尖啸声,汇成一片死亡的金属风暴!
如同两道冰冷铁幕,自两侧高崖之上呈俯角以毁灭之势覆盖而下!
“噗噗噗噗!”
“呃啊——眼睛!”
“盾!快举盾!”
第一轮齐射是精确的压制打击!
密集的弩箭精准地覆盖向几处刚刚燃起篝火的区域和试图组织防御的吐蕃军官小队。
燃烧的木柴被打得火星四溅,箭矢轻易穿透举起的圆木盾牌,瞬间便将几小股刚刚集结的抵抗力量钉死在原地。
惨叫声如同烧开了滚烫的油锅,瞬间在谷底此起彼伏炸响!
滚烫的篝火旁,几名士兵的脸颊被近距离爆炸般射入的弩箭贯穿,血洞中眼珠都碎裂开来!
火光映照着他们脸上瞬间定格的地狱表情。
与此同时,十几个冒着嗤嗤白烟、仅尾端有火星闪动的黑点(改进的引燃延时手榴弹),被臂力惊人的唐军老兵借着高度差,以抛石般的蛮力狠狠砸落!
目标极其明确——几处人堆挤得最密集的临时营地,以及为了便于取水和休息而相对集中的战马群!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连环爆炸在谷底狭窄的空间内猛然响起!
远比之前的石雷更加暴虐凶残的赤红火球从拥挤的人群中、马群里猛烈地膨胀开来!
炽热的冲击波裹挟着破碎的铁片、卵石、甚至撕裂的肢体,如同狂暴的飓风横扫一切!
“唏律律——!!!!”
数百匹战马被这来自地狱的巨响与火光瞬间刺激得彻底疯狂!
它们凄厉地嘶鸣着,扬起沉重的铁蹄,本能地朝着火光相对弱的方向——也就是人群密度最高、溪流的方向疯狂冲撞!
那些断裂的缰绳在它们身后飞舞。
“躲开!马惊了!快让开啊!”有人绝望地嘶吼,瞬间被撞翻在地,沉重的马蹄踏在胸口,发出令人胆寒的肋骨折断声。
“啊——我的腿!我的腿被踩断了!”另一名士兵刚挣扎爬起,又被下一批惊恐的战马撞倒,沉重的马身直接碾压过他无力支撑的伤腿!
“滚开!挡住老子了!”混乱中,一个因恐惧而彻底丧失理智的吐蕃军官双眼血红,手中弯刀竟毫无征兆地狠狠劈向旁边一个试图拉扯他寻求庇护的同袍!
“噗嗤!”一声,血浆如注喷溅!
爆炸的火光、穿透血肉的箭啸声、骨骼粉碎的钝响、垂死的尖锐哀嚎、战马狂乱奔腾的铁蹄与肉体撞击的闷响、燃烧帐篷与辎重的噼啪作响……瞬间在谷底狭小的空间内汹涌激荡、汇合沸腾,将这冰冷的溪谷彻底变成了一座血肉横飞、人间炼狱般的巨大屠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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汹涌的烈焰吞噬了帐篷和粮草,橘红的火光高高窜起,将这场血腥盛宴中的每一个杀戮瞬间、每一张扭曲恐惧的脸庞都映照得如同魔鬼祭坛上的祭品!
在这地狱之焰的跳跃光芒中,吐蕃士兵们彻底失去了方寸,像被沸水泼到的蚁群,互相推挤、踩踏、为了争抢一条通往溪流边缘或一处岩石缝隙这狭窄得可怜的“生路”而拔出弯刀兵戎相向!
人性的最后一丝纽带,在纯粹的求生欲与恐怖的碾压之下,彻底断裂!
鲜血从无数伤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清冷的溪水,在火光下蜿蜒流淌成暗红色的溪流。
“结阵!不要乱!结圆阵!用大盾!用死人挡!保护赞普——!!!”亲卫队长噶尔·钦陵的吼声如受伤的暴熊,响彻谷底。他眼目欲裂,脸上溅满不知是谁的热血和脑浆。
他手中的鹰翎弯刀没有丝毫犹豫,如同热刀切黄油般,闪电劈下一个因极度恐慌竟向他身后的赞普马头撞来的溃兵半边肩膀!
鲜血如喷泉般溅射了他一脸一身。
然而,他的勇猛与咆哮在这席卷一切的巨大混乱狂潮面前,渺小得如同蚍蜉撼树。
袭击来得迅猛如同雪山崩塌的雪流,狂烈得如同夏日急骤的雷雨。
当噶尔·钦陵和身边残余的亲兵们付出数条性命、用血肉之躯和从尸体上匆忙抢来的几面破木盾堪堪在赞普周围组成了一个摇摇欲坠的防御圈时;
当几个反应过来的、尚有几分血勇的低阶队正,试图用钢刀和怒吼收拢身边零星抱团的本部亲兵时——
山坡上那如同海啸般的喊杀声,那如同冰雹般夺命的弩箭飞雨,却瞬间消失了。
如同它们毫无征兆地来临一样,消失得同样突兀而彻底,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河谷中跳跃的火焰和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证明着刚才那场噩梦的真实。
那些点燃了这地狱之火的袭击者,如同融化在黑暗中的幽影鬼魅,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仿佛整支溃军只是在集体经历一场空前恐怖的集体幻觉。
赤德祖赞的脸色在火光映照下,苍白得如同包裹古墓干尸的石灰。
紧握缰绳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那冰凉的皮革下,是如擂鼓般狂跳的心脏。
他缓缓地移动视线,环顾着那些侥幸生还、脸上沾满凝固血污和灰烬的残兵败将。
那一道道曾经敬畏忠诚、如同葵藿向日般的目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麻木僵滞、如同灵魂已被抽离的行尸面孔。
……
……
磨盘原。
朱雀军团将士们正在休整。
中军那面赤色朱雀大旗下,大将军张巡正俯身在一张巨大的牛皮行军地图上,身旁围拢着几名幕僚。
炭笔在粗糙的地图上游走,发出沙沙的轻响。
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线条被反复勾勒、修改,代表着吐蕃可能的溃逃路线,以及己方疲惫之师有限的追击选择。
粮草、补给点、地形、斥候的零星回报……每一个符号都牵扯着沉重的现实。空气如同凝固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每一次落笔都可能关乎数千、数万将士的性命,关乎这场西南边疆旷日持久战役的最终走向。
沉默中,只有粗重的呼吸和炭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