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像被揉碎的玻璃渣子,劈头盖脸砸在美团骑手陈建军的黄色头盔上。他蹲在城中村巷口的屋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电动车把手上磨出的防滑纹,耳机里传来系统冰冷的催单提示:“您有新的美团外卖订单,请麻溜处理!”
凌晨两点十七分,这条狭窄的巷弄里只有他的电动车尾灯在忽明忽暗。陈建军正要扫码接单,余光却瞥见巷尾那辆抛锚的邮政车——墨绿色车身蒙着层灰扑扑的雨雾,后车厢的铁门半开着,露出里面堆叠的牛皮纸袋,每个封口都印着指甲盖大小的猩红六边形,在街灯昏黄的光晕里像凝固的血痂。
他鬼使神差地站起身。雨衣下摆滴着水,在青石板路上砸出细碎的坑洼。邮政车的雨刷器早已停止摆动,驾驶座里空无一人,钥匙还插在点火孔上。陈建军伸手扒开纸袋,指尖触到粗糙的纸纹时,头顶突然传来金属扭曲的吱嘎声。
广告牌的支架在暴雨中锈蚀已久。陈建军抬头的瞬间,看见锈迹斑斑的“XX男科医院”霓虹牌正以诡异的慢速度倾斜,灯管迸溅出蓝色火花,断裂的支架像根锋利的长矛,直插他的胸口。
“操——”他只来得及发出半声闷吼。血珠混着雨水飞溅在牛皮纸袋上,蜿蜒的痕迹渐渐汇聚成与封口相同的六边形图案。而那些本该空白的信纸,在雨水渗透的地方,正隐隐浮现出肉丝状的纹路,像某种活物在纸纤维里蠕动。
徐麟的警用皮鞋踩过积水时,法医组的白大褂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抬手挡住迎面而来的雨箭,手电筒光束扫过现场:死者半躺在邮政车旁,胸口的金属支架还在滴血,右手食指仍保持着抓握纸袋的姿势,指缝里卡着半片猩红的六边形封条。
“凌晨两点零九分接到报警,外卖员陈建军,32岁,胸口贯穿伤致死。”实习警员小吴凑过来,笔记本上的字迹被雨水洇得模糊,“邮政车属于市第三邮政分局,车牌尾号7493,系统显示今晚八点就该收车,但司机没回站点。”
徐麟蹲下身,用镊子夹起地上的牛皮纸袋。封口的猩红六边形带着某种哑光质感,凑近能闻到淡淡甲醛味。他抽出袋中的信纸,纸面雪白如霜,却在手电筒斜照下泛着诡异的珍珠光泽——那是血肉组织才会有的反光。
“拿紫外线灯。”他突然开口。
技术组的小张立刻递过设备。冷白色的光束扫过信纸的瞬间,泛黄的纤维里浮现出细密的紫色纹路,像无数微小的血管在纸上游走。徐麟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图案和三天前星和生物实验室监控里,实验体皮肤表面浮现的六边形完全一致。
“提取DNA,马上比对星和生物的实验体基因库。”他将纸袋翻过来,寄件人地址栏印着“沪东新村47号”,字迹却在紫外线照射下显形为“林家宅37号”,油墨褪色的痕迹显示,这行地址被人为篡改过。
雨不知何时小了。警戒线外,举着手机直播的围观群众正低声议论,镜头频繁扫过邮政车上的猩红符号。徐麟的对讲机突然响起,魏小周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徐哥,邮政车的GPS轨迹查出来了,过去三天跑过十二家基因检测机构、五家肿瘤医院,还有……”
“还有什么?”
“最后一次停靠点,是林家宅37号外围。”魏小周的声音沉下来,“更诡异的是,这辆车的司机——是星和生物CEO自杀案的第一发现人,上周刚做完笔录。”
徐麟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袋封口。三个月前,星和生物CEO在办公室割腕,现场监控拍到他死前在桌面画了个猩红六边形,而此刻死者流出的血,同样在地面汇聚成相同图案。他忽然注意到,所有纸袋的邮戳日期都指向“2025年5月6日”——那是即将到来的血月之夜。
“把现场所有纸袋带回局里,特别是地址栏。”徐麟站起身,雨衣上的雨水顺着肩章滴落,“通知法医,重点检查死者指甲缝和胃内容物,看看有没有黑色黏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