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之所以沦落到如今这地步,郑国公是扯不开干系的,敌人就从他的眼皮底下渡河,打乱了我们的全部部署。”
“若是他安然回去,只怕是晚节不保,陛下就是不杀他,也会处罚他的。”
“如今战死在前线,保全了名声,陛下也不忍心责怪。”
宇文宪喃喃道:“怎么能这么说啊.”
杨素却又紧接着说道:“国公,当下不是该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现在该想怎么去击破高长恭,夺回夏州。”
听到杨素的话,不远处的贺若弼噗嗤一笑。
杨素缓缓瞥向了他,“君何以发笑?”
贺若弼更是个胆大包天的,论狂妄,比杨素也好不到哪里去,听到杨素询问,贺若弼毫不迟疑的回答道:“我们这几万大军,数十个悍将,还在为了拿下延州发愁君已经开始想着击破高长恭夺夏州了,岂能不笑?”
杨素摇着头,“战略是战略,若是连想法都不敢有,那我们还打什么?不如退兵回长安喝酒如何?”
“好了。”
宇文宪压住了两人,他的脸色肃穆,“商谈对敌之事,勿要说些不相干的,杨君,你初来乍到,对敌人一无所知,还是先了解敌人的”
“高长恭领兵一万七千余人,兵驻三城,此三城”
杨素即刻开始讲述了起来,他所讲的都是敌人的情况。
如此说了许久,他才缓缓说道:“在前来之前,我就跟陛下索要了前线的情况,一路上都在看。”
“并非是一无所知。”
“国公,打仗不是为了杀敌,一定是有一个目的在的,一切的行动都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可在我看来,您在延州,就只是在没有思绪的跟高长恭对战,互相杀伐,完全没有任何的战略可言。”
宇文宪当然不会生气,他缓缓说道:“不是我不知道这些,是拿不出什么战略来对付高长恭。”
“高长恭为人勇猛,其麾下士卒精锐,我没有什么思绪。”
“杨君可有什么要教我的?”
而后,杨素竟大言不惭的在宇文宪面前说出了自己的战略构想。
他的战略构想以毁敌人的粮食运输为主,他认为高长恭当下唯一的缺点就是粮道拉的太长了,且延州四面没有什么可以坚守的地方,粮道难守。
只要摧毁敌人的粮道,高长恭在缺少粮食的情况下,就只能撤退云云。
宇文宪大概听了他的构想,而后就让他回去休息了。
屋内又只剩下了宇文宪跟贺若弼两个人。
“辅伯,你觉得这个人如何?”
贺若弼毫不迟疑的说道:“颇不知羞。”
“他一个不曾打过一次仗的人,竟然敢在您面前讲述什么战略.可见此人眼高手低,自大自负绝非大将之才。”
“他能看出高长恭的缺点,却当高长恭自己看不出来?”
“高长恭巴不得我们去领兵断他粮道,若我是高长恭,我就在后方设伏,保证去了就回不来。”
“这人成不了什么大事。”
贺若弼对杨素的评价不高,绝非大将之才,就是他最好的评价了。
宇文宪却摇摇头,“面对我也不惧怕,能说出自己的想法,清晰有条理,且有一定可行性,这还是他初次上战场,这已经很难得了,若是能再多磨砺几年,或许就可以了。”
“不过,这个粮道之说,不可能做到。”
宇文宪头脑很清晰,他无奈的说道:“若是郑国公能顺利逃脱,倒是还有希望,可他已经战死了。”
“我实在是想不出办法来击退高长恭。”
贺若弼忽开口说道:“其实我觉得我们可以暂缓攻势,等高长恭自己撤离。”
“啊?”
“这是什么话?”
宇文宪有些不能理解了,贺若弼笑了笑,而后说道:“先前我因为敬重国公而不敢在您面前妄自谈论什么战略,不过,若是连杨素这样的都敢,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我想,敌人根本就没想过要占据延州。”
“延州对长安能形成致命威胁,可问题就是距离统万城太远,沿路没有什么补给,驿舍之类的更是被破坏殆尽。”
“对汉国来说,拿下延州容易,可要维持延州就极难,不但要耗费大兵力驻守,还要源源不断的运输粮食,光是路途所耗,就是极大数字。”
“而汉国刚刚拿下了河南地,我听闻,那边也是一片空白,许多废墟,百废待兴。”
“我想汉国是绝对不敢继续在延州耗费太多心血的,他们原先的目的就是解决夏州防线,他们已经完成了目的,延州对他们来说就没有那么重要。”
“这从他们先前掠走了许多延州百姓就能看得出来,城内的炊烟越来越少”
“而高长恭之所以不敢退,是因为我们逼迫太紧”
“我想,若是我们能后撤一些,减少碰撞,或许高长恭会逐步放弃周围的城池,渐渐退回去。”
听着贺若弼的话,宇文宪的眉头却越来越紧。
贺若弼所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就一点。
这不是主张放弃夏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