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端化是生物的天性。有人被无意间阻挡一下去路,就在心中想要杀掉毫不相干的人;有人因为别人一句失心之言,就把他当作仇敌看待。怀疑,偏见,恶意。这些东西一旦种下,就会持续不断地干扰人的心灵,使他不能走上所谓的正确的道路。”
“武力压迫也好,用利益打动也好,挑拨离间也好,归根结底都是诱导,基底则是不变的。所有人都是潜在的背教者。就像他。”
“你看,连安哥拉曼纽都在庆祝他的堕落。”
——亚瑟的脚下,黑泥不断涌动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般,上下跃动。
塔洛马蒂像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抚摸亚瑟的脸庞。
“你的小红龙真棒?”
“……”
梅莉微笑,就是眼皮子有点不听使唤。
“好了,去把她杀掉吧。我会用幻术抵消她的幻术,让她没办法逃跑的。那之后,我们去找救世主算账。”
“……”
亚瑟瞥了塔洛马蒂一眼,一言不发,手中的圣剑缠绕上漆黑的魔力。
看着这场景,梅莉不禁想起不久之前,莫德雷德那孩子跟自己,还有罗穆路斯说的话。
“想要打败塔洛马蒂的话,就只有这样。一击必杀,绝不给她任何机会。”
“至于你,梅林,父王会变成黑色,那之后……”
“小心被暴揍一顿。”
咕噜。
梅莉咽了口口水,从心地后退。
不过后退归后退,她还是暗地里做好了准备。
用幻术限制我逃跑?
恭喜你,都学会抢答了。只不过遭殃的可不是我。
梅莉作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握紧法杖。
为什么梅莉这么肯定不是自己倒霉?
因为她已经发现了,那跃动的黑泥正是在被圣剑所吸引,源源不断地进入到圣剑的内部。
将圣剑的光消耗殆尽——那正是阿胡拉给的机会。
长期处于虚弱状态,圣剑早已饥肠辘辘,渴望收获「血液」。
既然火与光消失不见,那么便填充对应的泥。
——令圣剑长期处于得不到补充的状态,目的就在于此。
如果剑中还蕴藏着光,那么泥便无法进入,圣剑就会失去威力。
但如果剑中空无一物,那么就可以填充进泥,在黑暗的世界里使用出威力巨大的宝具。
果然,在魔力爆发的一瞬间,一直沉默的亚瑟突然开口。
“这是谬论。”
剑被反握,漆黑的洪流毫无预兆地对着塔洛马蒂喷涌而出。
塔洛马蒂脸色一变,想要逃跑,但眼前却飘过一堆花瓣。
她知道,自己的幻术被抵消了。
该死的梅林,你竟然拿我的魔术对付我?
「恶」所构成的光炮将塔洛马蒂笼罩,她立刻感到巨大的痛苦。
塔洛马蒂的身体便是由与这相同的物质组成的,但那又怎样?
没有同源便无法杀害的道理,恶魔们绝不和谐友爱。
“为什么?”
即便到了这一步,塔洛马蒂还是先询问亚瑟,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消融,但却没什么挣扎。
塔洛马蒂也没有挣扎的必要。
她并不是奔着帮助阿赫里曼才出来,因此能接受愚蠢的败北。唯独亚瑟还坚定着意志这件事让她困惑不已。
“你叫我忘记罪魁祸首,反倒对受害者刀剑相向。若是那样,我便落入愚昧,如你所愿作出恶行。”
“我不会受你欺诳。等待许久,为的是将这圣剑的内部充满污泥。”
“即便身披邪恶,也要保持善思、善言、善行——就算并非教徒,也该如此做到。”
“我相信我的御主,因为我亲眼目睹他的所为。而你,可悲的恶魔,想必你从未尝试过信任,只知用扭曲的方式生存,所以才无法想象。你不仅违背阿胡拉的教义,也违背阿赫里曼的‘教义’。你既不是坏到透顶,又和善背道而驰。你的作为既不为了善,也不为了恶,但这种无序最终令你投入恶的怀抱。”
亚瑟面无表情地棒读。
塔洛马蒂放弃了挣扎。
这个时候,她察觉到一个更糟糕,但对她来说反而是喜讯的事实。
——素体,在崩溃?
塔洛马蒂笑了。
她的身体寄宿着她的灵体,所以才异常强大,而身体本身则是由位于暗黑神殿中心的大圣杯支撑着的。
塔洛马蒂被消灭后,依然能回到大圣杯,得到新的身体。
但此刻素体崩溃,意味着源头的大圣杯被毁坏了。
能够接近那里,并且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仅有一个人。
言峰绮礼。
那个男人一直在暗地里平衡双方的力量。虽然不清楚他究竟想干什么,但果然是觉得自己太碍事了,于是选择动手吗?
哈……
我果然没看错人。
言峰绮礼——这个男人和我是同类啊。
这一点,要到自己以个人身份现界的时候,才会体现出来吧。
塔洛马蒂会在地狱里期待着那一天的。
但在最后,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你说得很好。不过,对你的话,我不信。”
“我不信,你能坚守道路,在我背教的塔洛马蒂的注视下保持本心。”
塔洛马蒂轻蔑一笑。
“不过是偷袭得手,可别小看了我。”
她的眼珠死死地瞪着亚瑟,将他的精神裁剪。
最终,她保持着这个动作,消失在一片黑色中。
一直在用幻术干扰塔洛马蒂的梅莉松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这样我就不会被揍了吧?
呼,果然,我就说小亚瑟是心疼我的,不可能对我动——
砰!
石块飞溅,梅莉呆呆地看着炸开的地面,张大嘴巴,表情相当滑稽。
亚瑟无所谓地甩了甩手腕。
“不好意思,我被黑泥浸泡过后,就没办法控制自己了。”
“你最好想想怎么和我同归于尽,不然我可就要把你大卸八块了。”
“梅林。”
亚瑟露出放肆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