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
他便双目瞪大的看向严绍庭,似乎是要确认些什么。
见赵阁老满脸的急切。
严绍庭也不再藏着掖着,而是轻笑着说道:“前几天收到海上送回来的消息,那个与咱们大明做着丝绸买卖的西班牙国商人柏富贵,正月里许是就要从海上抵达杭州市舶司。”
赵贞吉眉头又是一紧,不知这是何意。
而在严绍庭身边的徐渭当即开口解释:“柏富贵的船上这一次带了不下三百万两的白银。而与他一同乘船自欧逻巴诸国回来的商贾,合共也带了三四百万两银子来。”
此言一出,楼内一片惊叹。
两相一加,这海外马上就能有六七百万两银子进来。
严绍庭则是笑眯眯的说:“既然李府那位和江南那边要将金行挤兑破产,要将所有的银子都取走,那就让他们将这七百万两银子也一并弄走。”
赵贞吉这时候终于是看明白了。
但他却是颇为惊讶道:“润物可是还要继续压低银价?难道开年之后,金行那边还要如前一般继续贴出告示?润物到底要将这银价压到几成?如今年前年后,做这些事尚不会出什么乱子,可一旦开了春,两京一十三省的百姓都要下地耕种,这银价却不能再继续压了。”
严绍庭点点头:“也正是因为如今赶在年节里,各省百姓都忙着过节,不事生产,我才会选在此时让金行出手。”
说着他看向陆绎。
而后笑着说:“既然现在他们只是有些许慌乱,那就说明现在这一成的折损还没让他们怕,总是要继续将银价压下去,让他们怕了,让他们心疼起来,才到最后一步。依着我等估算,至少要将银价压到一两白银兑七百文铜钱才可!”
三成!
要将银价压低三成,才能让那些人慌乱起来,才能让这些人害怕。
赵贞吉算了算,若是将银价压到一两银兑七百文铜钱,按照此前金行一日压低十文钱来算,就需要二十日。
还在正月里。
他当即又问:“那张居正和高翰文又有何安排?润物这几年与张居正多有合作。至于那高翰文,老夫入阁之后,也知当初润物在内阁侍奉严阁老时,唯有此人方可雅窃润物存茶。”
现如今,高翰文当年在内阁窃严绍庭存茶的事情,早就成了风雅之事,被京中官员传唱。
而赵贞吉这么说,也是在点明严绍庭和张居正、高翰文的关系之亲近。
严绍庭嗯了声:“说到底,到了现在这一步,虽然银价被压低了足足一成,但银子却实实在在是捏在那些人手上,就算是回头压到七百文,也是如此。等这几日过了,张、高二人自然会在南直隶有所行动,倒逼着这些人不得不将手里的银子吐出来。”
赵贞吉面有思索,低声道:“光是他二人倒逼,恐怕还不成……”
严绍庭却是忽然间目光幽幽的盯上了对方:“赵阁老,这几日张居正的奏疏或许就要入京,您是阁臣,又掌户部钱粮,彼时恐怕还要您力举张居正的奏疏。”
赵贞吉只是看了眼严绍庭的眼神,心中不由一慌,他小声询问道:“你让张居正上了什么奏疏?”
严绍庭淡淡一笑。
在赵贞吉的疑惑中,缓声开口。
“如今光靠金行将银价压到七百文绝不会如此前那般轻松,但若是这个时候执掌江南度田一事的大臣上疏,提议朝中在南直隶、浙江两地尽消田赋以米麦正色或绢布丝茶等折色征缴,而改为以铜钱征收……想来,是便利两地数百万百姓的善政。”
这才是严绍庭真正的后手。
也是他为李春芳和江南那帮清流士绅准备的真正的杀招。
将一条鞭法里的折银换成折铜征缴。
再加上柏富贵他们带来的那数百万两白银。
足以让整个江南大乱。
到时候,银子才会真正的不值钱。
才会让那帮已经掌握着不计其数白银的江南士绅大户们害怕慌张起来。
而到了那个时候。
就是自己收割这些人的时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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