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菟行礼坐下来,接过内侍递来的碗筷,问道:“父皇,上官老师今天的一番话,让儿臣很不解。”
“说说看。”
平日里上官仪作为太子的东宫舍人,要跟随太子读书,并且还有教导太子之责,但凡太子闯祸了,上官仪还要背责。
好在上官仪一直是个任劳任怨的人,为了太子忙前忙后。
儿子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也就足够了,李承乾也没想过再给他找其他老师,皇帝家的学问就够他学的了。
有些时候,於菟与小鹊儿的认知水平还要自己亲自来传授,孩子们还要去北苑学习,於菟的所学所得并不会对上官仪全部交底,他对上官仪还是有所保留的。
而自己这个父皇,於菟则是交托所有。
听他说罢权力与律法的关系,李承乾道:“你舅爷说得很对。”
“那为何上官老师会讳莫如深呢?”
“你的上官老师听了你的话,多半要夜不能寐了。”
“父皇,儿臣该如何是好?”
李承乾轻描淡写道:“不是大事,朕会安排的。”
别以为只有长孙无忌会对李唐倾其所有,其实上官仪也是。
翌日,早朝还未结束,就有一道旨意张贴在了朱雀门,除了写的是各地官吏继续以民生为主以外,还有一道政令所写的就是将权力用律法管起来。
这道政令出来之后,许敬宗见到上官仪出了太极殿就径直去觐见陛下了,就连裴行俭与薛仁贵也去觐见。
褚遂良注意到他的神情,好奇道:“看什么呢?”
许敬宗低声道:“总觉得近来不对劲。”
褚遂良笑道:“有人说陛下不该将昆明池的堤坝开了,近来很多事……嗯,都挺奇怪的。”
又见许敬宗快步离开,褚遂良道:“你去做什么?”
许敬宗的脚步没停,而是淡淡回了句,“见南诏使者。”
乾庆十三年,三月初,一个噩耗传遍了长安城,尉迟大将军过世了。
三月中旬,关中迎来了春雨,也在这天一个叫王方翼将军带着一千兵马与南诏的使者离开了长安城。
这一次朝中向南诏增兵一千,许敬宗亲自送别了这位将军。
长安城北面的安宁村,这里还是与以前一样,李世民坐在家门口的屋檐下,手中拿着一个陶土碗,一手伸进碗中拿出一些谷子洒在地上,地上还有一群鸡正在啄着地上的谷子。
李世民看着雨水落在田地间,让景色也多了几分朦胧,慵懒地坐在椅子上,又随手洒下一些谷子。
长孙无忌拄着拐杖而来,“陛下。”
李世民瞧了他一眼,问道:“这拐杖是朕的孙儿送你的?”
“正是。”长孙无忌在一旁坐下,一手还扶着拐杖笑呵呵道:“是臣年迈了,不该议论朝中的事,往后也不会再过问。”
李世民又洒下一些谷子,道:“闲来无事与朕一起去钓鱼,何必理会朝中那些事,朕的儿子向来不喜别人插手他的政事,你当年辅政这么多年,这小子早就想让你告老了。”
长孙无忌道:“当年陛下告老之后,臣也不想久留。”
李世民低声道:“玄龄走了,郑公也走了,敬德也离开人世了,卫公,秦琼也不在了。”
长孙无忌低着头道:“老兄弟们都走得早……”
“当年的老兄弟们,就剩下了你与承范,还有孝恭,知节了。”李世民抬头看着漫天的雨水,缓缓道:“父皇他当年总说要多活几年,可他老人家离开人世的时候,朕才看到他笑,他笑得多高兴啊,贞观一朝二十年,从未那样地高兴过。”
说着话,李世民深吸一口气,语气低沉了许多,道:“若能多活几年,现在朕也想再活个几百年。”
长孙无忌重重点头,“这世间太美好了,真想看看以后的世间会变成什么模样。”
长安城外,漫天春雨依旧,田埂边,郭骆驼捧起了一株幼苗,他看着幼苗的枝叶,道:“嗯,今年的生姜长得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