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护,就由她这个当娘来的护!
尖锐的哭嚎声传出,卢智森脑中浮现出苦主说的话——
有人给白斯文善后,一桩桩冤案全都消失于无形。瞧这老狗对一众男仆如臂使指,又见泼妇极端护短,双双脱不了干系。
卢智森当即下令,所有牵扯案件的一律带走,尤其是这欠揍的老管家。
这时白斯文眼见脸已撕破,口中塞布也被母亲取下,门外聚拢大量持械的族人,心中底气不由得高涨了八分,自信满满地喊道,“父亲,你还要隐忍到什么时候!”
“咋的,你白家还敢杀官造反吗!”卢智森冲着周身的壮丁嚷嚷,“那就来啊!有本事来啊!”
家丁组成的人墙挡在身前,白嘉文却被诸位的叫嚷声闹得心烦意乱。
平日里他是本地远近闻名的白老爷,谁都要给他三份薄面,可今日泼妇撕破他的脸,快班们又撕碎他的体面。
短短一日,他白嘉文的脸都丢尽了!
年迈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他心中想的不是“青天大老爷”,而是自己哪里得罪反贼了?
他们抓白斯文不够,还要把白家各位管事的人全逮去!
他给官差的孝敬、礼金从来都是备足的,是这群粗胚自己不要,甚至要骂自己耍心机,如何能迁怒到自己头上。
他对官差处处忍让,低价抛售大量田地响应贼军的政策,今年夏税也是按照高档位缴足的。
饶是白家人怨声载道,他依旧强压着不许发作,甚至连一些“族规”、“家法”不合贼军心意的,他也暂时废除。
他退一步,红巾贼便要进两步。
他们不断对他步步紧逼,百般刁难,今日一法,明日一规,新式律法多如牛毛,这个不许,那个不许,又要干涉宗族家法,事事都要指手画脚。
你红巾贼推行诸多暴虐之法,就不怕被史书痛骂一万年。
寻常“皇权到县”,已经使乡绅大感不悦,如今红巾贼还要“皇权下乡”,到底要把世间搅乱成什么杂乱模样才算完。
居然为了一个卑贱的穷鬼,就要断他白家数代家业,他白家上下多少口人,是区区一个贱民能比的吗?
白嘉文算是看明白了,反贼所谓的吊民伐罪是假,假借百姓名义株连士绅,侵吞士绅数代家业才是真。
与其被贼兵抓走,吃干白家的人口财物,不如放手一搏,跟他们拼了!
杀贼一念起,刹那天地宽,白嘉文双眸一凌,浑身的血液仿佛翻涌起来,竭力压榨喉咙怒吼一声,“红巾贼欺人太甚,跟他们拼了!”
此言一出,白氏家丁与族人们好似解开灵魂禁咒,纷纷嗷嗷叫唤着缩小包围圈。
白斯文哈哈大笑起来,暗想自家父亲终于找回过去的威武。
白嘉文说罢也觉得极为畅快,仿佛扒掉一根嵌入脚底的尖刺。
他原以为方才盛气凌人的卢班头,会因为围攻而跪地求饶。
结果没想到求饶场景并未发生,卢智森一行居然还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滑稽的笑话。
尤其是为首的『卢智森』还有余裕拨开两鬓的发丝,一副深吸新鲜空气的畅快模样,“终于上钩了,哈哈哈哈……”
白嘉文心头一震,暗想卢班头刚才粗鄙、蛮横的言语,难道都是为了诱使自己突破忍耐极限,逼自己主动造反设下的圈套?
可是他们仅有一百多人,如何打得过自己千余名愤怒的白氏家丁?
玩家们瞧见周身所有持械者的头顶发生变化,就像一张张黄纸被赤血浸透,变作鲜艳的红玫瑰。
“新鲜的红名诞生了——”妖魔低语般瘆人的话语响起。
久经战阵的玩家们恍若丑陋的恶魔踏入孱弱的人间,裂开的狂笑溢出贪婪的唾液,脖颈与手脚因为极度兴奋而颤抖。
木槌重重敲在头顶,只听头盔发出一声闷响,卢智森不痛不痒,甚至咧嘴微笑,“你特么没吃饭吗?用点力!”
卢智森一人当先,抄起兵刃重重斜劈,恰如剁牛骨的菜刀,一刀劈在家丁身上。
鲜血喷淋二尺,那家丁惨叫一声,手中的木槌掉落在地,全身迅速瘫软下来,圆睁的双眼里倒映出狂战士狰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