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飞扬跋扈为谁雄

我不是文豪 野亮 2683 字 1个月前

“那当然。”

叶澜转头看他,笑道:“如果大家真的散了,以后你有新项目,要带我一个。”

王子虚点头。

……

王子虚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左子良时的印象——那时候他剃个光头,穿个皮衣,看上去不是文艺圈人士便是二流子。

现在看也还是同样的印象,只不过自从知道他有妻子有女儿,家庭美满,对他多少有刮目相看的意思。

打发走了叶澜后,王子虚单独钻进左子良的办公室。看到他,左子良从电脑前挪开目光。

“怎么了?”

“想跟你单独谈谈。”

“怎么搞这么郑重?”

“我听说你跟安幼南谈过出售文暧公司的事了。”

左子良站起身,把办公室的百叶窗都拉上了,门也关好,表情严肃地回头看他:

“你跟她见面了?”

“见了。”

“她跟你说什么了?”

“基本上什么都说了。”

左子良坐下来,沉重地叹了口气,双手合拢。

“那说说吧,你的想法。”

他的表情不像是被王子虚逮到私下交易的嫌疑人,倒像是一位老板在处理员工的加薪要求。

王子虚始终不是一个很擅长于谈判的人,但这次也不会再被他反客为主。他直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想听的是你的想法。”他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左子良说:“我的想法不是一直都没变吗?做大做强,再创辉煌,用热爱服务用户,用文学创造价值,我的想法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王子虚说:“我以为你的想法是靠擦边撩骚赚用户的钱。”

“这不矛盾。我的朋友。这不矛盾。”

左子良走下座位,双手插在兜里,一边踱步,一边说:“你觉得文学和撩骚,区别有多大?”

“至少比保时捷卡宴和浪漂水虱科大王具足虫之间的差别要大。”

左子良站定,叹了口气,微一停顿,道:“就这么说吧,你知道李白杜甫他们写过很多应和诗吧?”

“很多。”

“李白的赠汪伦,杜甫的赠花卿,白居易的问刘十九,还有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左子良身上有一点,王子虚是佩服的。他总是能把很复杂的东西说得清晰又有煽动性,那么长的标题也能说得像顺口溜。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两人此时的场景,有些类似沃森和克里克在讨论DNA的双螺旋结构。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些诗人们之间的一唱一和,什么‘不及汪伦送我情’,什么‘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什么‘云想衣裳花想容’,什么‘秋来相顾尚飘蓬’……

“这些骚话,不都是一样的讲么?这些诗跟语疗的区别在哪里呢?不都是大家酒桌上聊尽兴了,写字思念,各自伤怀,你辞官,我遭贬,你落魄嫁做商人妇,我司马青衫浔阳江,临卷涕零不知所云,写完各自爽一把,这些不也是撩骚吗?”

王子虚沉默。

左子良伸手将他一指:“当初我们说好了,我负责把用户和语疗员们找来,你负责把我们的撩骚提高到诺贝尔文学奖的档次,你还有什么问题?”

“如果把公司卖给讯易,从收益上讲,会更好。”

“哦,你现在又在乎钱,不在乎文学了。”

“我在乎啊,但是讯易也可以搞文学。我在乎的不是文暧,我在乎的是文学本身。”

“但是我在乎文暧。”左子良放轻声音说,“这个世界上不止有你一个人有理想。”

“你的理想是什么?”

王子虚问,左子良不答。

王子虚又说:“你还记得西河那个爵士乐女乐手吗?”

“哪个?”

“就是那次你带我去看的。”王子虚说,“你不记得了。她是西河唯一一个搞爵士乐的。我后来又去了解了她的情况,她已经来东海了。东海有很多搞爵士乐的。”

“哦。”左子良答得不咸不淡。

“爵士乐不是非要在西河搞,在东海也能搞,说不定还能搞得好一些。西河人不爱看爵士乐,不能强求,有时候放下执念,对西河、对爵士乐、对自己都是一件好事。”

左子良看着他摇头:“我还是欣赏以前那个纯粹的你。”

“我也不是来游说的。”王子虚说,“安幼南找过我,她邀请我,开出了很高的价,因为你没有答应她,所以我也拒绝了。”

“是吗?”

“但是我差点就答应了。”王子虚说,“我可以很诚实地说,我有心动过。那是一笔很好的交易。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跟讯易持续性地对着干,会得到什么?”

“什么也得不到。”左子良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并且给他也递了一根,“我听说,他们已经开始动用政策因素来搞我们了。”

王子虚点燃烟,看青色烟雾渐渐上升:“是啊,你不觉得应该见好就收吗?大家都是有家庭的人,犯不起错。”

左子良盯着他狠狠眨了眨眼:“是啊,我有家庭。但是,你还觉得你有家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