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斯朵拉陷入动摇,她拽住塔尔塔洛斯的手臂,厉声呵斥:“等等!住手!”
塔尔塔洛斯一下子掐住安妮斯朵拉的脖颈,把她扔进召唤出的虫洞,不留一点情面直接下死手。爆炸冲击波掀翻化妆间的橡木门,卡蒂亚只觉肢体发沉,嘴里有铁锈的味道,发现自己的左手正在消散。黄金粉尘从指尖开始向上蔓延,如同被火焰舔舐的相片边缘。很快,她的半个身子化作流动的光粒子,却挣扎着把套在无名指间的婚戒抛了出去。
塔尔塔洛斯像秃鹫般盘旋在废墟上空,收集着躯体湮灭产生的能量晶体。卡蒂亚绝望地注视着自己逐渐透明的身躯,背上如有烈火在熊熊燃烧。我得保护好我的孩子,这是她唯一的想法。泪水犹如毒药,流过她的面庞,想大声喊出来也无济于事。
不要,不要,求求别带我走。我的爱人需要我,我不能离开他的身边。这不公平!她心想,至少在这个次元,我们深爱彼此,属于彼此。我能听见我们孩子的心跳声。
皮肤越来越灼烫红温,我好热,太热了。
她看着体内渗出的光粒子流下指头,穿过手腕,浸进长袖,犹如蠕虫爬入胳膊,钻进薄纱。好痒啊,她笑了,她尖叫。
最后消散的是她仅剩的一头长发,尖叫戛然而止,燃烧的空间只留下火焰的噼啪声。
一阵巨响划过长空,拉出道道光痕,惨叫声如此凄厉,所有宾客甚至可以透过大厅的音乐听清。暗影朝火焰移动,钢甲闪烁橙光。
婚礼圣地变成了战场。
曲终人散,只剩一阵孤寂的鼓点声,缓慢单调,仿佛巨兽的心跳。余晖染红的天空流着血泪,西西里岛的长河汩汩呼应,有人不声不响离去,带走了一切。
新郎什么也看不见了,他的眼睛变得湿润,视线变得模糊起来。“我会找到她。”雾崎紧紧捏住在爆炸现场找到的婚戒,他的声音冷若冰霜,冷漠无情,凶猛而未经思考,像个机器似的。
“可是你无法确定她是否还幸存。”伽古拉皱起眉,语气急切。
伊格尼斯叹了口气,拍了拍雾崎的肩膀:“有人的确在其他时空和异次元见过另一个卡蒂亚的存在……或者说,人人都惧怕的邪恶之花安妮斯朵拉。”
雾崎摊开手掌,托雷基亚之眼再次出现在他手中,他的目光是异常冷静,语气冰冷:“我说过,无论有多少个平行宇宙,就会有多少个我的存在。我体内的邪神力量只是在这个宇宙被净化,不代表彻底消散。”
“即使你穿越去其他时空,可能你遇到的人终究不是你的新娘,她也许会爱上别人,跟其他男人相爱。”伏井出K低语说。
雾崎没有说话,他用石头般的手推开伽古拉阻拦的手,他再次戴上了面具,重新召唤出邪神超越一切的混沌力量。他准备交出所拥有的一切,再次穿越平行时空。
“凡事都要付出代价,用最珍贵的东西来换。只有恶魔才能打败恶魔。”硫磺气息突然灌满鼻腔,托雷基亚重新戴上的盔甲投下流动的阴影。他的喉咙里泛起血腥味:“用我和她的婚姻。”
“什么意思?你要逆转时空?”伊格尼斯一脸诧异。说老实话,他心底开始害怕这个本该因为失去挚爱而发疯,现在却一脸反常冷静镇定的恶魔。
“我想让她好好活着。”托雷基亚面具下的猩红瞳孔映出无数时空碎片,“她会从这个时空彻底抹去存在,我们会变成陌路人,下一次相遇也许会引发时空震颤。"他弹指间,礼堂的灯光开始频闪,血红的天空正在倒流回原样。
“你也会遗忘吗?”伽古拉问。
“心总会记得。”
一切重组后,每个人手上的婚礼请柬变成了一张白纸,相册里所有有关新婚夫妇的合影都成了空白,婚戒也化为了银色的齑粉。
记忆深处,那个总是轻声叫唤着“托雷哥哥”撒娇的女孩子被时间抹去。她曾经令人心醉,光彩夺目,完美无瑕,她很聪慧,就像一颗耀眼的启明星。而他却活在一个没有她的世界,一个世人都遗忘她的世界,就连他自己也被时间和空间欺骗了。自始至终,似乎都只是他一个人孤独流浪寻找真理,从未有过心跳和悸动。
只是他常常做梦,梦见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子,笑得悲凉,脸上一副逆来顺受。她望着他流泪,却没有哭声。他凝视着那双萧索的剪水秋眸蓝瞳,女子就像一片秋天飘落的树叶,也是冬天里一棵枝叶凋零的树,安静含蓄地隐没着遭受的苦难。
在梦中与她相遇,他很愉快,很舒适。但万事皆有终了,他醒了,仿佛丢失了什么珍贵的东西。那个明艳动人又清冷破碎的女子,他在梦里一遍又一遍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