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公公进去给李霁包扎的时候,也不由心疼,那么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就合该抚琴弄箫,好生养护。眼下就这么沾着殷红红的血珠,指不定会留下疤痕,看着就甚是可惜。
“殿下就算是再难,也不能拿自己出气啊。”
李霁任由江公公包扎,脑子里千回百转,却是忽而笑出了声,那阴森森又瘆人的轻笑在大殿中像是一阵妖风吹过,引得江公公身上一阵寒颤。
“这一点伤,怎么比得了二十年的欺瞒来得痛?”此时的李霁显得异常的颓靡与脆弱,江公公看得心惊,殿下眼下这般模样,还是六岁时,贵妃娘娘过世的那两年才出现过。
江公公心尖一疼,他是宫人,自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主子透露了什么,只要稍稍一想,便能囫囵个大概。
“殿下...可、可是娘娘还活着?”江公公眼眶通红,声音带颤,他做到如今这个地位,已经很少有什么能让他震颤了,但殿下的生母,死去的贵妃娘娘不一样...
李霁眼神涣散,整个人呈现的模样妖邪横生,仿佛酝酿着毁天灭地的暴戾压抑。
“殿下,您别与自己不对付,娘娘她也是有苦衷的...”江公公的命是贵妃给的,所以他誓死效忠李霁,从无二心。
正乾四年,大齐的孝呈皇贵妃,盘蓝的乌杞公主长眠于永安殿,修文帝勃然大怒,仗杀太医,宫奴四十七人,封永安殿,毁画像。
从那以后,宫中不得再提起皇贵妃此人,但皇帝还是没能狠下心剥夺她的封号,并且还是将李霁安稳养育至成年。不然这吃人的后宫,哪能让一个没了母亲的小皇子安稳度日?
“有苦衷?”李霁冷漠的审视着江公公,有苦衷所以抛弃了他?跟着别人隐姓埋名生活在边陲小镇?他摇摇头,良久之后,才挥了挥手,让江公公退下。
李霁渐渐赤红的眼,死死盯着崔鹤唳的密函,而崔鹤唳,他什么都知道,这封信仿佛就像他的目光一样,带着怜悯看向自己。
心中隐秘的报复欲甚嚣尘上,那丑恶的嫉妒膨.胀到无法控制。
良久他才闭上了眼,任那眼眶疼得泛酸,刺激着那些沉痛的记忆。皇权之路本就越走越窄,总是要丢舍些人才能好好走下去...
......
今日崔鹤唳进宫得早,嘉让是同婆婆容氏用的早膳,自从家公阵亡之后,婆婆便日日佛前祷告,很是心诚,连带着嘉让也会抄上那么几页佛经。
崔鹤唳临近午时才回的府,他的面色不大好看,嘉让没有上前去,只因崔鹤唳脚步加快,径直往婆婆的院子走去。
嘉让只得吩咐了厨房,将崔鹤唳爱吃的菜拿去煨热一番。
等到人来了她的屋子,已经柔和了许多,不似方才回府那般,好像是拿着刀剑上战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