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差翻了翻,咦了一声道:“这不是万春楼的桃红吗?”
县令立即扭头:“你认得她?”
衙差道:“大人明鉴,小的可不敢逛花楼,只是小的巡街,不免知道的人多,这是万春楼的桃红,是六年前吉安有名的花魁,后来听说他被一北方的客商赎走享福去了,怎么……”
县令立刻反应过来,下令道:“去各个楼里找,尤其是这十年,不,是二十年,二十年里各个楼里有名的艺伎歌姬,以及小倌,被赎走的,或是自赎离开的,全都仔细查一遍!”
衙差领命而去。
县令回头看向县尉,沉声道:“周县尉,我才上任几年,但你却是吉安本地人,这些画上的女子和男子,你认得几个?”
县尉咽了咽口水,低声道:“下官认得七个。”
县令看向李老爷。
李老爷也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回县尊,我,我认得少些,认得五个。”
县令点头:“那就好,接下来我们就去前厅谈一谈你们知道的吧。”
县令他是真不知道,外来的和尚不好念经,外来的强龙更是耳朵眼睛都被人捂上了。
之前杨稷的一些犯罪事实他能知道,那是因为他毫不掩饰的一部分。
比如为了争地,他把人脑袋开瓢,打死了人。
即便有人替他顶罪,县令一开始不知道,还带着对杨士奇儿子的滤镜,但一年两年下来,他也摸到边了。
但这尸坑的事,他是真不知情。
他真不知,当地人出身的县尉,以及隐隐参与其中的李老爷却未必不知。
县令还算给他们面子,没有叫其他的官吏来参审,只是叫了仵作和一个书记员在场。
哦,还有他消失了一晚上的师爷。
师爷昨天休沐,陪了夫人一晚上,一回来,天塌了一半。
“什么?吉安县出现了尸坑,里面有十多具尸首?”
“什么?这些尸首还和杨稷有关系?”
“什么——”师爷声音都劈叉了:“这事县尉和李老爷还参与其中!”
县尉和李老爷立即分辨道:“没有,我们没有!”
师爷脸色发白,喃喃:“这不重要,这都不重要了,大人,你辖下出了这么恶劣的事,这,这是要仕途尽毁啊~~”
一个晚上过去,县令已经冷静下来,能够平静的接受自己未来的命运了:“所以子舒要早做打算,此案过后,你就走吧。”
师爷大哭:“县尊!”
作为一个幕僚,跟对主子,就跟鸟选树搭窝一样,一辈子可能就选一次。
这个县令是他从一百多个进士中选出来的,比他选老婆还要认真谨慎。
他们俩才度过一次大危机,还抱上了一条大腿,前途正光明的时候,天塌了!
师爷如何甘心?
这比他当年乡试落榜还要伤心十倍啊。
师爷抱着县令嚎啕大哭。
潘筠第一次见一个大男人哭得这么伤心,眼泪鼻涕一起流。
她实在不忍心,几次想要上前安慰,但都插不进去话。
李文英道:“别安慰了,让他哭吧,县令也就是好面子,不然他昨天就要嚎啕大哭了。”
潘筠:“一个大老爷们,这有什么好哭的?”
“多年心血毁于一旦,试想想,你费尽心机,努力多年,终于从无修炼到第一侯,然而天降横祸,你突然从第一侯掉到了连武功都没有的境地,你会如何?”
潘筠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李文英没留意,继续叹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我懂。”潘筠沉重的道。
“什么?”李文英惊讶的看她:“你懂?”
潘筠沉重的点头,目光直直地看向躲在屋角的潘小黑:“我太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