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归幻想,屋子总是要收拾干净的,好在厨房里的水并没有停,煤气罐也还是满的。
刘东挽起袖子,从屋子里翻出一块旧抹布,在水龙头下搓洗了几遍。水哗哗地冲在手上,却让他有种久违的真实感。用打火机点着煤气,蓝幽幽的火苗窜起来,铝壶很快发出细碎的嗡鸣。
他端着热水走进刘北的房间,热气在冷寂的空气中蒸腾出一片白雾。手指抚过书桌,灰尘被湿布抹去,露出底下光滑的木质纹理。
抽屉里的笔记本、化妆盒、一本翻旧了的《故事会》,全都一件件拿出来,擦净,再按原来的位置摆好。连书页边缘的折痕都不敢压得太用力,仿佛它们还带着她指尖的温度。
衣柜里的衣服挂着薄薄的尘,他一件件取下,在院子里抖开。阳光穿过棉布的缝隙,细小的尘埃像金粉一样飘散。一件浅黄色的连衣裙下摆还沾着一点干涸的泥渍,大概是那年夏天她跑过雨后的草坪留下的。刘东顿了顿,最终没去洗它,只是轻轻拂去了灰尘,重新挂回衣柜深处。
屋子渐渐变得明亮起来,灰尘的味道被水汽冲淡,只剩下老房子特有的、木头和阳光混合的气息。刘东站在客厅中央,环顾四周,恍惚间觉得下一秒刘北就会从某个房间探出头来,笑嘻嘻地喊他:“傻子,你发什么呆呢?”
阳光渐渐西斜,屋子被刘东收拾得一尘不染,他坐在擦净的沙发上,听见木头发出熟悉的吱呀声。恍惚间,似乎有温热的重量靠上他的肩膀,带着淡淡的橘子洗发水味道。
可当他转过头,只看见一缕夕阳斜斜地照在空荡荡的沙发角落,那里蜷缩着一只褪色的布偶熊,纽扣做的眼睛反射着微弱的光。
第二天一大早,刘东便捧着一束鲜花来功德园给刘北扫墓,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刘北的忌日了,恍惚间一年竟过得如此之快。
刘北的墓前很干净,只有一束枯萎了的鲜花,照片上也一点灰尘也没有,看样子是经常有人来收拾打扫。
刘东把鲜花放在墓碑前,轻轻的坐了下来,照片上刘北静静的望着他,竟然好像有一丝忧郁。
“你怎么了,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刘东轻轻的摩擦着照片上刘北的脸。可好像怎么也抹不去她脸上的那丝忧郁。
“是不是我好久没来看你,你不高兴了”,刘东喃喃的说道,望着照片上的刘北眼眶湿润了起来。
“我走了,过段日子再来看你”,在刘北墓前坐了两个多小时,身上的半盒烟也抽没了,刘东这才站起身跟刘北告别。
来的时候打的一辆出租车,刘东并没有让车子等他。好在陵园在市区的南郊十多公里,走起来也不算太远。
这边靠近郊区,公路上的车子不多,空气特别清新,刘东沿着马路慢慢的走着,他什么事也没有,全当散步了。
正走着,忽然远处忽然传来引擎的嘶吼,像野兽的咆哮撕破寂静。三辆摩托车从远处猛地窜出,轰鸣声震天,排气管喷溅着火星。
领头的骑手几乎贴地飞行,黑色风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们以惊人的速度从刘东身边狂飙而过,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哀鸣。后座上的女孩紧紧搂着骑手的腰,长发在脑后狂舞,发出兴奋的尖叫。
而最后一辆摩托上的骑手突然抬起前轮,仅用后轮保持着平衡,在公路上划出一道危险的弧线。改装过的排气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惊起路边树丛中栖息的鸟群。
转眼间,他们的身影就缩小成远处的光点,只留下刺鼻的汽油味和仍在震颤的空气。路边的警示牌在阳光下闪耀"限速60",此刻显得如此可笑。
刘东定定的站在那里,看着远去的摩托车,努力的要抓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摩托车,摩托车”这几个字眼飞快地转动着。
“那个摩托车骑手,对,引诱刘北去追的摩托车骑手,”自己竟然差一点忘了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杨剑被刘老将军击毙,尹少军疯了,魏正和强子锒铛入狱,而这个摩托车骑手竟销声匿迹了,并没有归案,怪不得今天在刘北墓前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
刘东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阳光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像一道黑色的裂痕横贯在柏油路面上。
“绝不放过他,必须查到底”,离开学还有三天,能查到哪就查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