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晗没吃多少:“我们更像土家族,小学同学有些都是土家族。”
俞肖川说:“乡下的婚礼真热闹。”
莫晗没接话。
俞肖川抬头看窗外,院子里人扑克麻将齐全了,没几个人脸上有哀色。
“葬礼也挺有趣的,听说今晚要跪一晚上。”
莫晗跟着他看窗外,“不止今晚,明晚也是,昨晚其实也是。三个大夜守完,就该入土了。”
旧俗已经简化不少,从莫青松他们这辈人开始。莫晗儿时记忆里的葬礼比现在复杂多了。现在比起规矩,更讲究排场,道士请到七个以上才叫热闹,流水席十六道菜上齐了才称得上排面,儿孙辈到齐了才叫福气,墓碑要大棺材要重……不能丢了死人面子。
莫晗发出嘲讽地哼笑,眼底真实的悲伤看的俞肖川很是心疼。他总算看到她厚壳下的尖刺,锋利但柔软。他从桌下握住她的手,比昨晚更凉。
“他走得毫无痛苦,甚至面带笑容,他们都说是喜丧,恨不得敲锣打鼓庆祝一番。”
莫晗低头摊开俞肖川的手,看他的掌纹,每一条都很清晰。她的也是。都说掌纹清晰的人命途简单,但这世上哪有简单的命途?她和俞肖川都不算。
“其实我们都做好了准备,等他离开。”
因为有所准备,所以离去成了理所当然,悲伤已经无关紧要。最后的葬礼更像是完成任务,活人们都在没有压力地享受热闹。
俞肖川拉过她的摊开,比较两人的掌纹,竟有不少相似处。
“我们都是川字掌。”
莫晗细细看过,果然两人双手都是川字掌。
“小时候算命的说我以后会远嫁,川字掌不宜离父母太近。”
那算命老头怕方爱梅不高兴,还特意补上好话:“嫁得远说明嫁得好。”
听得方爱梅眉开眼笑,却不知已经记事的她为此烦恼了很久,那会儿的她哪儿都不想去,只想待在父母身边。她在外婆家生活了六年,只见过方爱梅两次,莫青松一次。
“上海够远吗?”
俞肖川问。
莫晗拍他手掌,笑而不语。
外边唢呐声抬高,来了新宾客,哭喊着“三哥我来晚了”。莫晗探头看过。
“是我幺爷爷,很小就被送给别人养了。”
那老人趴在地上哭得难受,谁都拉不起来。莫青萍冲出来抱着老人一阵痛哭,围观的妇女都在抹泪。沾染了悲伤的眼泪才有了真实的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