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这是看不起我?”苏云仙笑道:“枪我没碰过,刀我可不生疏——这些股票顾先生只管拿去,你看得起我,就舍我一把,不舍也没什么,本来就是靠你的面子挣的,更何况就像你说的,我拿着这些废纸也没什么用,擦汗都嫌粗糙。”
苏云仙爱惜嗓子,说话从不肯用高声,就是指着人鼻子骂,都是柔声细语的。然而声音虽低,那江湖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噼里啪啦的爽气却一点也不比人少。
顾昭听了轻轻一笑,也不再多费唇舌和她打太极,手往腰间一伸,干脆利落掏出把银光锃亮的□□来,退了子弹,递给他:“你喜欢,就拿去。枪口别对着自己,要杀人,就盯着人这、这和这开——回头有空让子义教教你,等用顺手了,再装子弹。”
苏云仙怔了一怔,跟着生怕他反悔,眼疾手快地夺了枪,连声道谢。顾昭却自接了那匣子股票起神思就离了别的事,望着那一摞红黑交错精致的票券若有所思,有一会,忽然问:“姓梁的和许小姐这一向来往的还是那么勤吗?”
苏云仙不明所以,以为他打探自己和梁淞铭的关系,手摸着勃朗宁漆黑锃亮的枪管,随口道:“勤着呢,晚上听说还在湘腴请客,余老板跟我说,就他们两个人,排场却不小,听说还预备了枚戒指,怕是要求婚。顾先生放心,我一向不喜欢凑那种强扭的趣,姓梁的是长着一张不错的脸,但全上海长的好的人哪里没有。“他后半句本想说“但哪能比得上顾先生你啊,”可话在舌尖滚了滚,终究觉得有些越界,吞了回去。顾昭是个极其讲究分寸感的人,苏云仙能得他意,也是因为把自己的人精用到了如履薄冰的地步,否则几年的相处,难保不情不自禁露了行迹。
顾昭闻言眉毛一挑,“哦?这么快?这位许小姐很有手段啊——”
“听说是梁老太太很看重,谁知道呢,宜家宜室的女人,没几个男人不喜欢的。”
“那也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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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岚给冯海恩拍了封电报,电报是德语写的。嘉岚德语很好,但发出去的几句话不知是不是为了节省字数,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几个拼写或语法错误。顾昭不懂德语,拿给翻译看,翻译扫了一眼,疑惑地指出来,问要不要修改了再发。
顾昭拿过那张纸一看,轻轻笑了笑:“发吧,沈小姐想玩游戏,我们陪她玩就是。”
然而中德之间有六个小时时差,冯海恩看到电报的时候已经是国内的三点多,又费了点心思琢磨出来里面的意思,再回过来通知梁淞铭时已近下午五点钟。偏巧梁淞铭晚上有约会,提早下了班,错过了他的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