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义只得依言行事,右手仍扣着那把枪,以备不测。顾昭却轻轻一哂,恢复方才的闭目养神态。下一瞬,来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丝毫未作停留。
“那……那不是祁山东?“裴子义见顾昭如此礼让,既愤懑又不解。他二十出头,直肠子一根,行事简单粗暴,浸淫在顾昭身边多年,别的本事没学会,但好在练就了一副乖顺的耳朵,无论顾昭说什么,都奉为圭臬、言听计从。
“是祁山东,但那车不是永达的,昨晚我们才见过。要是我没猜错,车后头还坐着个人。”顾昭道,“祁山东那样的软骨头,别说借他一辆车,就算借他一个车队,他敢半夜三更来我的地头撒野?他不要做人,他主子何笙平还要。就算不捅出点什么篓子,只是露个脸,瓜田李下,两个租借逞起意气来,也够上海滩血雨腥风个几天的。何老头怎么跟法国佬交代?”
“九哥的意思是说……车上坐着陆新铮?他来咱们的码头做什么?”
“我眼下也拿不准。”顾昭靠在椅背上,沉默了片刻,闭目问:“现在几点了?”
裴子义低头看了看手表:“十点差五分。九哥,就回公馆吗?还是有别的地方要去?“
“十点?季公馆的生日会散的这么早?”顾昭皱眉沉吟。陆新铮方才从他的局上离席便是连称要事在身——所谓的要事他心里清楚的很,这当口那姓陆的理当是守在季公馆门口等着抓人,怎么还有闲工夫在这外面闲晃荡?
顾昭低头思忖,快速将白日的事情过了一遍,忽然心头一跳:“子义,你在这里下车,回码头给云仙打电话,让她想办法联系陆新铮,将他拖住。”
“苏云仙?陆新铮凭什么给她一个唱戏的面子?”
“你只管打电话,别的不用管。她苏老板的能耐,你日后有的是机会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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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岚怎么也没想到,短短两三个小时,顾昭去而复返,而且这一回,他不再像前次一样闲庭细步,开了门,几步走到已经躺倒的她床边,“起来,跟我走!”
嘉岚才刚阖上眼,并未睡熟,听到动静,早已警醒,此刻却装出惺忪模样,含糊问:“怎么了?”
顾昭见她不紧不慢,索性伸手将她从床上拖起来,将床尾的外套塞进她怀里。好在她方才睡时只脱了外套,除了领间的扣子松了两颗,衣着还算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