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理会他,转身就走。
有种你打我啊,反正打得也不少了。
然而转身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将军拉住了马德的胳膊,问:“今儿什么日子?”
马德愣了一瞬:“初、初三。”
“哦。”将军点一点头,半晌才若有所思地补了两个字:“难怪。”
当天晚上,我的晚饭中多了一碗热汤。我那时候觉得将军是贱的,越骂越上赶着对我好。
可我是蛇啊。我们蛇从来就不怕冷,你非要把我抱怀里捂着,最后怪我咬你一口,你说你是不是欠的。
那时我只能觉得他是欠的。不然怎么办,我要报仇的啊。
直到灵古镇矮墙边的那个傍晚,我终于不必再束缚压抑了两年多的情绪。
从那一刻起,他对我好,我可以感激他;他对我不好,我……
还是可以恨他。
压抑了两年多的情绪就像岩石底下的小草一般,好容易自岩石缝中钻出来,见了阳光,便开始肆无忌惮地疯长。
我感觉自己的心开始贪婪地吸收日月光华。
吸收将军对我的好。
而且开始吐纳。
这一路走来,虽心急赶回观音寨,但我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
遇到平地我们就策马扬鞭、恣意潇洒;遇到山路我们就牵马缓行、边走边东拉西扯。
因为两年坐卧一处,我们的身体素质和行动节奏都益发趋同。
当然这还是他伤未好透的情况下。
说到底,我这种半路出家还是比不上他那种从小就长在军中的。
有一天夜里,我在幕天席地中醒来,半明半昧之间我看到他背手站在林边,一点月光投在他颀长身姿上,他似要羽化而去。
那一瞬不知道为什么,我当真有种他要离开的担忧,心里翻过一阵酸意,下意识叫了他一声。
他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几步过来,蹲到我身边:“又做噩梦了?”轻轻揉了揉我的头,淡淡一笑:“还要头吗?”边说便将头歪过来。
诶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能不能别老提那档子事?
你这样,我是要杀人灭口的。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头,老实不客气地揉了回去。
我燕小九行走江湖,从来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有恩亦报恩。
不过从那时起,我便知道,我们注定要分开。
他是塞北的大将,我是山头的土霸王;他是京城清贵的世家子,我是荒山粗鲁的泥腿子;他是男人,我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我们都必定会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