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一见是文武,况且还来了一位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身份绝非寻常的贵客,手忙脚乱地过来殷勤招待。
“好好好,客官小心,这边楼梯上楼,小心脚下,楼上有一间茶室,很干净,上好的西湖龙井这就给客官沏上一壶送来。”掌柜的点头哈腰。
梁千翊不动声色地走到木阶前,他的皂靴刚刚踏上橡木楼梯,阶梯发出轻微的“咯吱”声音,那声音里,还夹杂着楼上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一个清脆又柔甜的声音在前面起着头,后面跟着一群女子齐声诵读的声音。
掌柜的追到楼梯下面,抬头道:“客观,楼上有咱们店里一群绣娘在学书,我这就上去让她们停下,省的扰了客官的兴致。”
“掌柜的,您忙去罢,不用麻烦了,咱们爷,就是想来听听女子读书,是一番什么样的情状。”文武忙冲着楼下掌柜的挥手。
掌柜的脸色迷茫,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好自己退下。
楼上的茶室和隔壁绣娘们读书的阁楼,只隔着一道走廊,茶室前悬着一张绣帘,若要从阁楼中出来,必须得经过茶室前的走廊。
茶室里倒还雅静,一会儿一壶茶水送了上来,文武给梁千翊面前的紫砂杯里斟了半杯,茶香袅袅,茶杯上面雾气缭绕,梁千翊的手指关节轻轻叩击着梨花木桌面,听着旁边阁楼里女子的读书声。
阁楼里面,江楚儿手执着一册《论语》,今日不光苑姑和其他绣娘们功课都有长进,就连自己的绣工也比以前精进不少,那个荷包已经做好了,上面如她所愿,稀稀疏疏绣了梅兰竹菊四样,中间两行小篆字体的诗句,看上去比一般荷包精巧别致多了。
“今日功课就到这里,姑娘们绣花绣累了,闲得无事的时候,拿出书本来,读上这么一两段,温习温习,时日一长,咱们锦绣坊里说不定出来好几个文采斐然的女才子也不一定。”江楚儿今日一身杏色襦裙,朱唇粉面,只不过双目下面,泛起一层淡淡青色,江楚儿求好心切,连日里熬夜学绣工,翠缕担心她身子,苦劝多次,也拗不过她家小姐。
苑姑心中感念江楚儿的慷慨授课,她回头向众位姐妹们道:“姑娘们,闲了无事的时候,咱们也别出门买胭脂水粉了,多上上心练字读书,别辜负了江姑娘的一片苦心才好。”
众位绣娘都点头称是。
江楚儿淡然一笑道:“还是苑姑姐姐你,教我的那个擞和针法,我绣出来的花样,煞是好看。”
“江姑娘喜欢便好,你若不嫌弃,还想学别的针法,得闲了便来找我就是,这两天店里生意淡,掌柜的让我们给东家女儿娄姑娘做嫁妆,那些个香袋盖头,腰带鞋袜,都用了最繁复的针法,江姑娘来瞧瞧,看看我们的手艺如何。”苑姑笑道。
一提到嫁妆一事,刚好触动了楚儿的心事,她一时有些失神,若父亲不入狱,自己的嫁妆怕是早就备好了,只是若那样,也便遇不上梁千翊这个人。
江楚儿脸色微微发红,她掩饰一般随口道:“东家女儿娄姑娘是要嫁哪家男子?娄员外真是爱女心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