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缕早就看在眼里,她端来一碟子点心,里面是桂花糕和杏仁酥,放在几案上,“小姐,好歹用上一些吃食,这几日里,你茶饭不思,着实瘦了不少,这里是我照着妙香坊的方子做的点心,有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江楚儿这几日为了梁千翊日夜不宁的样子,她全看在眼里,她们家小姐的性子她最是明了,总是口是心非,并且,一旦认定一样东西,就会认死理,觉得这样东西是世上最好的,其他万般都比不过。

她心里半明半暗懂了江楚儿的心思,千算万算,没算到江楚儿竟会对她们的算计目标动了情,这几日她忧心仲仲,又不敢挑明。

江楚儿用拇指和食指夹起一块桂花糕,上回就是去给梁千翊送点心的时候,撞上冯晚娘在他房里,那天自己气得不轻,暗自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搭理梁千翊了,怎料他一受伤,自己就心软了。

江楚儿望着点心出了神,翠缕用一把雕花绿檀木梳细细给她梳着那一头浓密的长发,发丝垂至腰际,翠缕给她挽上一个单螺头,她心里有心事,手上的动作比平日里要慢些,江楚儿回过神来,翠缕还在身后,似乎有些迟疑。

“今儿怎么了?你若累了,早点歇着罢。” 江楚儿放下点心,她看着镜子里翠缕的倒影,这些日子,她跟着自己,也受了些苦。

“翠缕不曾累着,倒是小姐,这些日子,为了驸马爷吃了不少苦头。”翠缕见状便接着说道,“这些日子我细看之下,驸马爷这个人倒也心眼子不坏,他就是一副冷面冷心肠的外表,但这回小姐的命,怎么来说也是他救下的。”

镜子里面江楚儿眸色一边,显出些许遮盖不住的温柔和缱绻来,她抿嘴道:“翠缕,你说说看,他这样救我,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他这人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冷酷无情,内心里却见不得可怜人受屈?”

这话刚好说到翠缕的心事上面去了,她见江楚儿此刻的样子,眼里和嘴角都含着笑意,又带着几分羞涩,活脱脱一副坠入情网的模样,她心下有些不忍,但一想到眼下江楚儿的处境,她不由得心一横,略一沉吟,抬头道:“小姐说得对,我看驸马爷这人,就是藏着自己的好,不让旁人看出来,之前晚娘的事,他不也是暗地里运作,帮她洗清冤屈还帮她厚葬了她爹。”

一听到冯晚娘的名字,江楚儿拿着玉梳的手一滞,停在半空中,没有再接着去梳自己耳后垂下的那一缕青丝。

也对,他对旁人,也都是一样的好。

江楚儿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她将玉梳放在梳妆台上,复又拿起那块桂花糕,上回专程去给梁千翊送点心,后来翠缕不小心跟文武撞上,撒了好些点心在地上。

江楚儿轻启朱唇,咬下一口桂花糕,馥郁香甜的味道缠绕在口齿之间,这几日在梁千翊房里,在那里静静看着他,看他英俊的眉眼,挺立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唇,她这样不问世事地守在他身边,彼时,他不是什么蕲朝驸马,她也不是什么罪臣之女,内心里于焦灼担心之外,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掺杂在里面,似这桂花糕,吃在嘴里十足的清甜,等都咽了下去,只剩一丝回味,让人有些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