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辞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来看她,“你小时候没有玩过老鹰捉小鸡吗?”
杨欢摇头,“没有。小时候没有小孩愿意带我一起玩。”
她从小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只有一个忙着做自己事情的小姨拉扯长大。
小朋友的圈子天真自然,也带着不加管束的恶毒。
他们都说杨欢是在没有爸爸要的私生女,又是倒霉精克死了自己的妈妈,班里的小朋友都不愿意跟她玩。
年幼的杨欢就只能把书包里的虫子扔掉,然后来这片荒地数蚂蚁,最后背着书包回家告诉小姨自己玩得很开心。
张辞眼神沉了沉,他往四处看,好像能从丛生的荒草中看到一个正在数蚂蚁的小姑娘。
不吵也不闹,安安静静地看着蚂蚁搬家。
他抿唇,视线落到杨欢身上,道:“没关系的,我也没有玩过老鹰捉小鸡。”
“你也没有玩过吗?”杨欢歪了歪脑袋,“我以为你会很受欢迎呢。”
“他们玩老鹰捉小鸡的时候,我在酒局里喝气泡水看《厚黑学》。”
“啊?”杨欢发愣,“小孩子真的能看懂《厚黑学》吗?”
“当然看不懂,只是我需要捧一本高深的书,然后坐在那里听大人讲话罢了。”
张辞笑了笑,“我一般闲着无聊,就会把书上的句号一个个填满,假装自己在做笔记。”
“你好惨啊,好歹我还有蚂蚁可以数。”
杨欢觉得他的声线像是带上初雪的凉意,而他又以凉薄的目光睥睨这个世界。
是和她完全不同的童年境遇。
谁都没有比谁好到哪里去。
张辞又笑了笑,看她的时候眼神不再是漠然的冷,他说:“是很惨,所以以后我们要一起玩老鹰捉小鸡。”
“啊?”
“嗯。”张辞一本正经地补充,“我要当老鹰。”
杨欢瞪他,“你才做小鸡呢,我也要当老鹰。”
“好。”
“那哪里来的小鸡呢?”
张辞没说话,只盯着她看,眼底有戏谑色彩。
杨欢才意识过来自己不知怎的,就跟着他的脑回路一块绕进去了。
两个加起来快五十的人,玩什么老鹰捉小鸡。
杨欢拿出擦镜纸将镜头上的雪花抹去,不理他的玩笑,“过来拍照了,我都想好要给你的人物故事定什么基调了。”
她拍人像的时候,喜欢给照片中的人补上他们应当经历着的故事。
有故事感的照片,才能称得上一组好照片。
而她给张辞设计的人物故事,是在荒地中等候心上人的守望者——
他一直在等一个人。
从春天溪水破冰缓缓流动、外物争辉春色盎然,一直等一直等,等到白雪落满肩头、斗转星移一切荒芜,还是没等到想等的那个她。
最后的最后,有只乌鸦飞过荒地,石破天惊的一声叫。
他回身看去,在幻想里看到她朝他奔来。
张辞听完杨欢的描述,微微点头。
“你喜欢这个故事吗?”杨欢仰头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