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做对了吗?
在他唤她姐姐的时候,嫉妒与愤怒甚至早已经消退得无影无踪,充溢在她胸膛的是浓浓的担忧,他的这份心情能容于世吗?
即使不是对于方见意。
秦浩三代单传,他身上承载着几代人的爱护与期望,幼时他长了水痘,医院里的药水都用完了,有个土方子需要烧草叶起烟,闷着被子在烟雾中坐半个小时,过程极其难熬,他哭得撕心裂肺,老人大人都陪他红了眼。
他无论去爱谁,都是倍加艰难的。
雾霭沉沉笼罩在林间,矮山的模糊的轮廓,浅淡得像无意落下的墨水。
第34章
温知真要去住校了。
彼时,方见意正在北方过年。
十余年时间过去,程芳芳并非与重男轻女且三观严重不正的娘家和解,只是懒得再计较,在他们苦苦哀求良久后,终于松口,带上丈夫与儿子回去看看。
方见意跟温知真开着视频,给她看飞机上铺了满满一层蓬松又绵软得像棉花糖的云海,其间孤零零误入歧途飞翔的鸟儿,光秃秃露出黑色枝丫的树木,路边厚厚的一层白雪。
镜头里,深蓝色的手套抓住了一大捧雪,向空中挥洒去时,短暂的出现七彩色的光晕。
清亮爽朗的笑声响起来,“知真姐,你看清了吗?”
温知真点了点头,意识到他瞧不见,说:“看清了,冷吗?”
“不冷,你送的手套很暖和。”
方见意言语间嘴里还冒着白气,手机拿得近了,镜头变得雾蒙蒙的一片。
后面有人说话声,似乎让他回屋里去,他没有答应,说自己还要再逛一下。
乡下的房子都十分老旧,墙面上裹着经年累月的痕迹,是暗沉的灰与黑,院子里的黄泥塌墙上有枯萎的藤蔓披散着,新年已到,它们是被遗忘的旧物。
方见意指着一棵树,很是兴奋,“知真姐,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树很高,比平房子还要高出两倍多,也不大粗壮,树干歪歪扭扭的,树头挂着颗颗红色的果实。
“柿子树?”
“对,”方见意看了看,似乎在辨认它与记忆中的区别变化,说:“我就是在这树上摔断腿的。”
温知真想起他刚来琴房小院时,白糯糯小小的一个,一只腿包扎着绷带,吃着她给他的糖,两腮帮子鼓鼓,眉眼带笑。
方见意继续说:“那时候我跟表哥表弟们比赛谁爬得快,谁都想争第一,表哥扒拉了我的腿一下,我就从树上摔下来的。”
温知真没想到竟是这样,起初只当是他不小心,皱起眉来,“那时你很疼吧?吓坏了吧?”
竟从这么高的树上跌落。
方见意咧着小虎牙笑,“我都忘了。”
“大人们知道吗?”
“知道。”
小孩子好胜心重,却并无恶意,自然不是故意要把他扯摔断腿的。
只是外婆外公一贯重男轻女,连带着也不看重他这个赔钱货女儿生的孩子,对表哥不仅没有半句责怪,还反过来训斥他们。
程芳芳也就是因为这事,彻底凉了心,与娘家断绝往来。
温知真听了后沉默,半晌,说:“我生下来后,叔叔曾想让堂哥过继到我家。”
也是后来就不怎么联系的亲人。
认为要“留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