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真真正在一点点收拾东西,结婚后她就要搬出去住了。谭家名的房子不在云霄路,而在老城区,民国洋房跟老式民居一样多且密。他带着相机在老城区走,四处拍散步的老人、拆迁的破房、狭窄的巷子,有时候忘了罗真真在他身后。罗真真跟着他走,觉得非常踏实。
谭家名没什么野心,爱将钱花在罗真真觉得莫名其妙的地方,却不给自己买辆好车。吃饭爱吃路边摊。罗真真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袁均跟她一起吃沙县小吃,她边吃边说:“我发誓,以后要当米其林常客!”袁均当时愣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后来再没约过她。
现在,罗真真正收拾着衣柜,一件一件挑出不要的衣服,扔在地上。手机弹出一条信息,点开一看,居然是袁均发来的。只有两个字:“恭喜。”
罗真真慢慢敲下“谢谢。你现在在做什么?有空回来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正要按下发送,想了想,又将后面那段话删掉,只将“谢谢”二字发出去。
过了一会,罗真真正在找一条墨绿色长裙,手机突然又弹出消息——“听说你要结婚了?祝福你。”
谁这么矫情?她再看,是个陌生号码,但是非常熟悉。她对着那串数字想了一会,才忽然想起是蒋斌。她什么都没回,将手机扔回床上,继续收拾。
新航季里,本地出发前往加德满都的航线已经取消。他们要坐车到庆州出发。罗真真他们作为执行航班的异地机组,已经提前一天住在当地酒店了。
这天风很大。天空阴冷得像海底,庆州这个支线机场规模比较小,原本作为军用机场使用,现在则是军民合用机场。整个候机楼出发厅仅有十二个值机柜台,两个安检口。加德满都是这个机场唯一一条国际航线。出发区内灯火通明,拉杆箱在地上伴着脚步声滚动作响。也许因为天气阴沉,安检人员看上去也都闷蔫蔫的,提不起神来。
王泳穿着宽松外套,将头发随便扎起在脑后。她前几天才完成在宣传部的工作交接,大家都说着些言不由衷的客套话,只有章楠一跟她说,下次要到自己家做客。
飞机缓缓起飞。
王泳靠在秦希肩头,慢慢睡着。罗真真为客人取来毯子和报纸时,发现王泳睡得很沉,秦希一直在看窗外,但一直牵着王泳的手。
整个航程非常平稳。天气晴好,起飞,穿云,抬头爬升,一切正常。机长打了个哈欠,开始跟谭家名聊天。罗真真进到驾驶舱,给他们端咖啡。“危地马拉咖啡,你们的挚爱。”她笑着。
机长笑了:“我的挚爱是普洱,你家那位才挚爱这个。”
罗真真嘻嘻一笑:“都一样。黑咖啡其实跟茶酒很像的地方在于,个中复杂都要细品才能体会。”
谭家名眨眨眼睛:“这话听上去很熟悉啊。啊对,是我说的。”
罗真真作势要捏他耳朵,谭家名赶紧说:“Captain,有人意图袭击机组。”
几人正在笑,这时一条告警信息突然弹出——“左发过热”。
机长跟谭家名都静下来。告警信息触发 6 秒后,机长接通自动驾驶。“向机场管制员报告故障信息。”机长下口令,执行发动机过热检查单。还没做两步,系统再次弹出“左发火警”告警信息,火警灯闪,火警铃响起来。
对谭家名来说,他只在模拟机上见过发动机火警灯闪铃响。现实中的,还是第一次。他的脑子里浮现出发动机被烧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