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她在家里加班,写完一篇稿件,抬头看窗外。才意识到自己早已搬出跟张白那套房子,对面已没有秦先生,只有对面马路的另一个楼盘。前方,家家灯火通明,她不禁想,有多少人在为了更好的日子,如她一般奋斗。
今晚,罗真真飞阿姆斯特丹。屋内只有她一人。外面刮起了风,天似乎要下雨。她急匆匆奔出阳台,将衣服收进来。阳台上电灯闪了闪,突然灭了。她在手机备忘录上记下一笔:明天换灯泡。
自从那次冷战后,她跟秦希都闭口不谈那个话题。罗真真说,谁没有个黑历史呀,“像他这种童年背景的人,特别需要关爱呗。”但王泳觉得,秦希说的并不只是这样。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她看得打盹,在他膝盖上睡着。醒来时他的手正在轻轻抚她头发,她伸出手来,慢慢握住他的,鼓起勇气问他:“你说你内心有阴暗面,那到底是什么?”
他的手停下,然后说:“我有说过这种话?我忘了。”
那次争吵过去后,一切又回复正常。他们的关系,像最普通的情侣。但王泳觉得,他们分明不是普通的情侣呀。
他们是曾经在伊斯坦布尔生死相托的人。
此刻,两人生活快乐平稳,王泳却依然在秦希眼底看到阴霾。
下了机,同组几人到酒店放下行李,商量着直奔市区购物点。罗真真正在攒钱买房,怕自己忍不住血拼。而且在别人买买买的时候,自己一直不出手,总感觉会被人看低了去。她找了个借口,说有事不去了。
阿姆斯特丹,这座以红灯区与大麻闻名的城市,像个女人一样摊开身子躺在大地上,白色丝线捆绑着全身,那是城中的运河。十七世纪的山形墙建筑,略有高低地在运河两侧排开。她从中心火车站出发,随意地边往前走边拍照,很快就见到这些运河。
夜色中,有女人裹紧了围巾,低头匆匆走过。金发的小女孩儿欢快地跑过来,又跑过去,嘴上有一点点口红般的颜色,但其实是糖果染了唇色。阴郁的青年站在那儿刷手机,不时抬起头看看自己等的人到了没有。
罗真真没有目的地行走,一直走到一间小小的中国庙前。艳俗浮夸的颜色,跟世界各地的华人街异常相似。她掏出手机,拍了张照,又沿着运河胡乱走,前面开始热闹起来。很多男人成群成群经过,也有女人好奇地走着。
中国面孔明显多起来。有些店前,当地人怪腔怪调地喊着什么,罗真真经过他跟前,他冲她挤眼,夸张地笑。她忽然意识到,他说的是“发票”。再一抬头,她发现这是那种表演的地方,赶紧转头就走,猛地撞上了人。她正要说“对不起”,突然发现站在她跟前的人喊她名字。
一看,居然是一起过来的副驾驶谭家名。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罗真真说:“这里是旅游景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