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记者。我念中学那会儿,传统媒体环境挺好的,邻居家一个姐姐在一线城市当记者,跑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我特别羡慕。”她握着一次性叉子,在空气中一点一点,“现在想起来,好像有点虚荣吧。”
“还想当记者吗?”秦希问。
王泳低头看着手中捻着那柄小叉子,上面沾着点蛋糕碎沫,“不了。以前的我,与其说想当记者,不如说想感受时代吧。但现在我觉得,即使不在新闻行业里,我也能够置身时代洪流。”她嘻嘻一笑,“当个小人物也没什么不好。”
“你可以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写下来,比如做自媒体。民航业接触到很多人和事,你不会缺素材。”
王泳忽然想起当初自己被周铄告发的事。她说:“啊,不,我不敢泄密,这样会违反职业操守。”
“无关泄不泄密。你可以从普通人角度,写写自己经历过的土耳其政变。或者用虚构作品的方式写。”
王泳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又扭过头看秦希,“要不要把你也写进去?”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笑,“非常期待。”
王泳小心翼翼地说:“但是,我对你并不了解呢。你有怎样的过去,你有怎样的经历,你对事情有什么看法。所有东西,都被你保护起来。”
静了好一会,秦希说:“可能是我自己的问题吧,我不习惯跟人谈自己。”
“害怕自己的弱点被知道?”
“胡昊应该跟你说过我的事吧。”他看向窗外远处高高低低的建筑,“我偶尔会接到家人的电话,有些来自我妈,有些来自我爸,或者我的继父,我的继母。我妈跟我爸,后来都结过几次婚,我小时候搬过好多次家,有时候也搞不清楚自己有几个继父几个继母。”
王泳静静地听着。
“我小时候最怕过年,要去继父的老家,他们一家人热热闹闹地拍照,我是拿相机那个,永远不会出现在相片里。后来我妈又离婚,再结婚,不能再带我,我去奶奶家住。”
王泳一直静静地听着。秦希的自述里,没有苦情,只有经历过的一件件事。王泳也并不以拯救者身份自居。她跟秦希是平等的。他有他的理想与忧愁,她也有自己的烦恼与梦想。
王泳又提起自己犹豫搬家的事。因为张白经常出差不在家,她象征性交的那点房租,对于这套公寓来说,简直是奢侈。她既不想占便宜,更不想以后自己搬回小破屋时不适应。
她本以为秦希会问她要不要搬过来一起住。他却只点点头,对她的想法表示赞同。
“咦?你不会希望我跟你住得近点吗?这样我们即使再忙,也能见得上。”她奇道。
“想见的话,约出来就可以。”他说,“别因为我影响你的决定。你应该是自由的。”
王泳跟秦希坐在长沙发上,两人坐得很近,膝盖几乎碰到对方的。她想起当年跟周铄恋爱时,完全迷失了自我。周铄比她年长几岁,有种白手起家的气质,喜欢论人论事。有时会点评她的衣着,让她学会留长发,让她穿裙子,让她成熟稳重点。小女孩儿,就喜欢成熟男性这种感觉,觉得他说什么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