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她用啤酒罐贴在自己脑门上,冰凉冰凉,像有什么东西打开了。
“什么?”罗真真扭头看她。
“我知道答案了。”王泳冲罗真真笑笑,“曾经有人问我是否喜欢民航业。如果不喜欢,又是为了什么留在这里。当时我答不上来。现在我终于知道了。”
“是什么?”
“我没明白自己工作的意义,纯粹是因为别人都在往上爬,我也要往上爬。因为找不到自己的目标,所以才害怕被丢下,所以才紧紧抓住被分配好的社会角色不放吧。这样的我,一碰到现实的墙,就会吓得哇哇大哭。”
罗真真没太听懂,但是她很认真地在听。就像今天晚上,以及过去许许多多晚上,王泳也曾认真听她说话。有朋友在身边,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吧。
王泳捏着手中的啤酒,“我一直很努力,只是为了躲避自己连目标都没有这样一个事实。没能当上记者,不是因为媒体环境不好,而是因为我没有努力去找一份喜欢的媒体工作。”
罗真真“咦”了一声:“你要……辞职?”
王泳仰头,猛地喝了一口啤酒,又砰地放在桌面。“不,正相反。”
那天晚上,罗真真跟王泳一起睡。罗真真跟王泳借了一张面膜,边敷边叨叨,每隔二十分钟,就以一句“年纪不小了,要早点睡觉了”作结。王泳正滑入熟睡边缘,罗真真又想起来蒋斌的一些破事,抓着她袖子,继续讲。
王泳似睡非睡地听着,直到罗真真问她,那你呢,周铄之后就没有男人吗。
王泳没吱声。
罗真真絮絮叨叨着:“那时候你离开了地保部,说实话我是有点妒嫉的,妒嫉你有更广阔的世界。直到我认识了蒋斌,那时候我沾沾自喜,觉得我的世界终究还是比你大。没想到……唉你说我是不是傻……”
王泳随口“嗯”了几声,罗真真又晃了晃她手臂,“幸好有你在……”
“嗯……当时我跟那谁分手时,不是借过你肩膀哭么……是时候还给你了……”王泳不太清晰地吐出这句话,罗真真一下激动,又抱住她肩膀,说了一堆什么。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王泳的神智也越来越迷糊,就这样慢慢睡着了。
毕竟不是大学女生了。就算是失恋,也没法让她们彻夜不睡。
王泳第二天下午才值班,但她中午时间就回到办公室。按下电梯,在四楼停下。
沿着熟悉的走廊,走向航务部办公室。四楼除了运控中心,还有客舱部办理护照的部门,经常见到拖着箱子的空乘,挨家挨户看着门牌号,逢人就问“签证在哪里办”。有些汉语说得不灵光的,说完话鞠个躬的,是日本籍,样子跟韩国女团很像的,是韩国籍。说英文的空乘里,有些特别好看的男乘,有超过半数概率是基,攻受不明。
王泳跟这些空乘擦肩而过,一切都那么熟悉。
回到航务部办公室,杜大鹏正边打电话边往外走,见到王泳回来,眼中掩不住诧异,但马上冲她一笑,又转过身姿,边跟电话那头说话边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