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经纪人并没在意,他低头看了看手机里的信息:“飞成都,CH3809 航班。”
罗真真正冒充值机经理,得意地领着李明凯办值机时,王泳也刚从登机口回到柜台。小文见她回来,一脸得蒙大赦状。
“泳姐,这位女士来晚了,航班已经关闭了,但她说一定要走。”小文看了看王泳,又看了看柜台前那个女子。
女子穿着一身黑色毛衣,黑色头发披下来,脸色苍白,嘴唇没有半点血色。她长得很美,瘦削得像女巫,看不出年龄,脖项、手掌皮肤细腻,指甲保养得很好。
王泳低头看对方证件,发现她今年刚满四十。
在值机柜台工作近两年,王泳见的人也不少,从衣着气质也能判断出,这人不像闹事的,看来必有隐衷。但她能怎么办,也只能公事公办,一板一眼:“您好,CH3809 航班已经关闭,请您到销售柜台改签……”
“我一定要赶回成都。”女人坚持。
王泳忽然发现,这女人气质出众,衣服穿得非常好看。但是她没有化妆,连眉毛都没画,眼眶微红,似乎哭过。身边不带一件行李。
王泳知道自己不该多嘴,但忍不住问:“您是有什么急事要赶回去吗?”
那女人搁在柜台上的手,忽然颤了颤。接着,王泳跟小文听到了女人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我家毛毛,才十岁,他走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泪珠突然从对方眼眶里落下来。
小文有点紧张,不知所措地看着王泳。
女人忽然将身子往前一探,伸手握住王泳,那触感冰得像海底的石头,“毛毛现在一个人躺在那里,他没有爸爸,连我都不在身边,他一定很孤独……”
这空港就是个人生驿站,王泳在这里见过的悲欢离合不算少——被雇主虐待逃出的南亚佣人,将亡妻骨灰盒紧抱怀里的老先生,坐在轮椅上要看老父最后一面的残疾女儿……此时,她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女人悲哀的半生:这样一个女子,多数缺乏丈夫庇护。也许独自将孩子拉扯大。但事业也要兼顾。如果有人可以依靠,她何须披上坚硬铠甲,独自上战场?但孩子,是她铠甲下最柔弱的一块心头肉。
小文站在王泳身后,偷偷背转身子擦眼泪。
王泳知道,如果公事公办,坚持让对方自行改签,她会少很多麻烦。可是她家里也有妈妈,而眼前这妈妈让她心都碎了。
小文在身边低声问:“泳姐,怎么办?能帮她吗?”
王泳低头看系统:航班刚关闭,也许还来得及——
她在系统上发送信息,申请登机,在备注里简单写上“旅客丧子,急归家”。她记得艾珊跟离港调度的人比较熟,赶紧拨她电话。但她手机一直没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