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前,浴室灯已坏。离开两天回来,居然还没修。
她摸黑洗完澡,裹着浴巾回到房间,经过室友罗真真的房间时往里面看了一眼,见她仍在蒙头大睡。王泳对着镜子飞快换好制服,头发扎起在脑后,用夹子一点点夹好额前碎发,便挎着包急匆匆出门。
走到门口,又急急忙忙折回来,撕下便签,趴在饭桌上写了句——
“真真:
浴室不见天日已久,甚是想念光明。盼今晚下班回来,能够与你在光明中重逢。”
穿梭巴到候机楼时,天色亮起来,路灯失了色,像女人唇上褪色的唇膏。王泳走进候机楼,在自动滑动门玻璃上检查自己形象。踏进去,一种冷金属色的烟火气扑上来。拖着拉杆箱行走的飞行员跟空乘向她迎面走来,又擦肩而过。
第一个早高峰即将杀到,玻璃墙外天色微明,候机楼内已人声鼎沸。
早上 7 时,王泳值班那片区的值机柜台几乎全部开放,航站楼国内出发的安检通道大部分打开。最高峰时段,机场每小时航班起降量在 30 多架次左右。
王泳站在柜台后,低头查了一下天气。本场天气适航,能见度尚可,希望一切顺利。
今早的商务客比较多。他们行色匆匆,脸上总带些不耐烦。只要手脚慢一点,他便露出嫌弃的眼神,生怕你耽误了他几个亿。但不到延误取消时,这种人也不会给你找茬。王泳最喜欢这种旅客,公事公办,速战速决。
接下来是一个家庭。人多,护照也多,但热热闹闹的人间气息,正谈论着加拿大的假期。
后面上来一个美国人,抱着他的中国女友。女友脸小小的,像狐狸,晒成小麦色,上前一步,张嘴说英文,浓重的方言口音,递上来一本中国护照。王泳用中文回应她,她睁大双眼,鼻翼动了动,嘴唇微微撅起,依然坚持用英文回应她。两人就这样,一中一英地对话着。
“她很没礼貌!”那女子转过身,将手伸入男友臂弯里,嗔怪地说。
王泳看着他俩离开的背影,心里默默发了一记如来神掌。
早高峰渐渐在忙碌中来到尾声。王泳正跟一个黑色长发披肩的女人打印登机牌,不远处的值机柜台突然传来叫骂声。她扫视一旁,见到三三两两的旅客包围了柜台,好几个人掏出手机在拍,中间是幸灾乐祸的“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王泳抬起眼,瞥向那边,女人开始用手指轻背敲柜台,嘴上仍是笑着的:“我赶时间我赶时间!”她只能看到胖胖的大牛像一道膨胀变形的影子,从她眼前飘了过去。
“请问要办理行李托运吗?”她机械式地问,眼睛又不由自主瞟向那边。人群已经散开,大牛跟身后的袁均将旅客跟值机人员拉开了。
“要托运的。”对方用手拨弄着手腕上的镯子,拨上去:“哎我都搞不懂自己,每次都带这么多东西飞,”拨下来,“想想我都佩服自己,到底是怎么打包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