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帝力海滩、东帝汶码头,以及多家餐厅和商店区域,车子在一栋简单的白色建筑物外停下。
那女孩摘下头盔,回头:“就在这里了。”她特别爱笑,连说这话时也在笑。
高希言又跟她谈好价钱,先付一半,让她在楼下等她。那女孩笑着接过,点点头。
根据地址,那个网上社区的办事处就在二楼。高希言一上二楼,就看到一块写有汉字“德辉华人社区”的指示牌,她根据指示走,很快就摸到那个办公区。
所谓的办公区,就是一个摆放着木质办公家具的简陋大隔间。玻璃大门两边贴了一副对联。也许因为胶水过期,边角已经翘了起来。门口处放了一株很大的植物,有个华人长相的女人正朝植物喷水。
那女人抬起头,用当地语跟高希言说了句话。高希言用中文问:“请问何峰在吗?”
“何峰?”那女人重复了一遍这名字,“他已经离职了。”
高希言不甘心,“那他去哪里了?”
女人面无表情地摇头,拿着水壶继续喷水。高希言耐心地站在一旁。她抬头观察这办公区,留意到墙壁上张贴着各类通知、奖状和照片。她一一看过去,见到有张颁奖照片下配文“我社何峰赴新加坡领取最佳华语新闻奖”。她抬头看照片上领奖那人,头发浓密,宽松外套上有好几个口袋,笑容可掬地接过奖牌。
高希言回头看了看,发现没人留意自己。她掏出手机,拍下这张照片。
她的目光随手机一块儿收回,却又注意到墙壁上贴着的记事板,上面写着郭神父的葬礼时间和地点。
在参加郭神父葬礼的人群中,高希言一眼见到蔡健义。他也见到她,先是一怔,很快别过脸。后退一步,隐没入同样一身黑衣的其他人中。
郭神父声望隆盛,来此送别的华人极多。这天刚下过细雨,空气极清新。众人神情肃穆,默然低头垂目。青草依依的天主教墓园中,只回响着神职人员分别以中文、葡语跟当地语轮流念诵——
“现在就把出身泥土的身体交还泥土,使他身归原处。但是,由于基督曾首先从死者中复活了,祂也要改变我卑微的肉躯,使我们与祂光明的身体相似,愿主使他现在享受平安,在末日使他复活……”
灵柩埋入,一抔抔土往灵柩上洒下,有人低声啜泣出来。
高希言站在众人中,手中拈着一朵小白花。她松开手,将白花撒到棺材上。她抬起脸,见到蔡健义红着眼睛看她。
她正要上前安慰他,他却一闪身不见。
人们四下散开,开始低声交谈。有人回忆着郭神父生前的事,也有人讨论待会去吃什么。世事便是如此,无论谁死了,太阳依旧升起落下,不因哪条生命的消逝而改变。
她慢慢走开,在人群中看到跟她一样同样独自行动的一个人。那男人穿着随意,半长的头发在脑后扎起。他垂下一张脸,伸手到口袋里掏出香烟跟打火机,突然又想起了这场合,将打火机香烟放回。
他摇摇头,转过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