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进了门，斯韵拆开音乐盒，郑重的摆在餐桌上，又左右看了看，将爱心盒子垫在了下面。

“这边的房子都是这种一室户，你要是租的话，旁边的小区是有保安的电梯楼，会安全一点。”明曦刚放下水，就被突然回头的斯韵吻了个正着。

二十岁的吻再不像十七岁般毫无章法地乱啃一气，是很有节奏地由浅入深，啄到他冰冷的嘴唇、撬开他的牙齿、接着缠绵地吻了下去。明曦胸内忽有一股暖流上涌、沿着胸膛有些危险地烧入心间，让他情不自禁地享受了一秒钟，才终在理智中抽身出来，用了点力拿开她，忙往后退了半米。刚刚自己是让她误会了什么？

“小明哥，我现在已经成年了，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了。”说着又上步过来要再吻他，这次更加伸手摸了他最敏感的地方，让明曦整个人弓身往后一缩，像被一下子弹开了一样。他一手扣住斯韵的手腕，控住她不让她再动。心脏在胸腔里噗通乱跳个不停，一团心火烧得人头昏脑热，可能只要多一杯酒，“再不疯狂就老了”的想法就要占据上风了。

一瞬间他脑中闪过万千可能，想到亦然、想到过去这些年的思念、想到走过万水千山的旅途，想到倘若失去的肝肠寸断。倘若她知道了，她会怎么想？她会伤心么？如果不会…如果会，自己又会有多难过？就算她不会知道，这样的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夜晚，又会怎样不停的折磨自己的往后余生，不时地如梦，让自己羞愧难当。所有的想法都不约而同指向一个终点，那个终点有个女孩在等着自己，去探讨未来的可能。

此时斯韵还想上前，手在他的手里使劲想要挣脱，当日他也是这样微弱的抵抗，没多久就放弃了。想到这里，便又用另一只手挑拨似地摸了他一下，半硬的明曦嘶的一声，抛开冲动的身体，集结起所有理智，紧紧地抓住她的双手手腕：“斯韵，求你别动了，今时不同往日，我有女朋友了。人经不起太多考验，求你别让我做后悔的事。”反身一拽，抓着她的手、一手拎着她的箱子出了门，再没有留回旋的余地。

门外的冷风一吹，刚刚上头的心火被吹成了一层薄汗，给了明曦一个激灵。

“亲爱的，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明曦不由分说地将她死死困在了怀里。

亦然脑中不免联想，而这些联想无一不让人失望。“呆呆，我们离的很远，你是不是常常也会很寂寞？” 她忽然想到那天自己问李冉的话，想要时间退后 1 小时，他把这个音乐盒完整收好，从来不让自己看到，不看到就不会问、自然也就不知道，安之若素，一切都刚刚好。

明曦见她的眼神，一股脑没组织地把话全部倒了出来：“让我说完…你再打断我。之前我同意请她吃饭，是气你对我长篇大论的吐露心扉置若罔闻，一天一夜，都像是没有看到一样。”

“那天…”她满脸委屈，眼眶里有泪在打转，又努力不想落下来。

“你让我说完泡泡，后来我有点后悔，但我想，反正你圣诞也要加班，吃顿饭也没有什么，你应该也不会生气…吃饭的时候，本来只是说实习，不知怎么就谈到了感情，我一开了口子就没有收住，说着说着就伤了情。她看我有些醉要送我回家，我也不知为什么就答应了，竟也答应了她上楼坐坐…这些全都是我不对，我道歉。然后她突然上来亲我，我发誓我完全没有料到，但我发誓后面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很严厉地制止了她，把她送走了。就是这样。我可以编一个故事骗你，但这件事在我心里压了这些天，只有坦诚的告诉你，我才觉得自己没有那么糟糕。你要是发脾气，就发吧。”他轻轻松开手，默默地为亦然擦去眼角的泪水，等待着她的质询和责罚。

“我本来是想要先坦白，再同你探讨我们一起的未来，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说成了这个样子…”明曦无力地靠在桌子上，手指不安分地抓来抓去，整个人脸上，现出绝望的无助，好像溺水的人，急切地想要抓住些什么。

第60章 “你喜欢的事，我又怎么会讨厌？” & 尾声

“我那天…骗你说加了整天整夜的班，其实是急性肠胃炎病倒了。第二天我们去开了一场很差劲的独董会，因为我表现的不好，整场会议效果都被搞砸。我没告诉你，因为怕你担心。”亦然有点委屈，失落地凝视地面：其实是不是也没什么？他不是最后也没有怎么样？她在心里为明曦找了一万个理由辩解，似乎根本就已经原谅他了。

却在自己设的一道坎前，始终过不去——无关别人，只关乎自己的未来：“呆呆，假如，就算我来了北京，我还是这般忙碌，仍然可能 24 小时随叫随到，常常去出差，即使住在一起，我们也仍然可能会有时差，甚至东城到西城的距离比香港到北京还要远。我当然会尽我所能和你去分享生活的点滴，却可能始终无法获知你生活的全部。这样的话，你都觉得可以么？你会寂寞么？”

1 月 7 号那天晚上，与独董通话前，叶总给李冉打了一个深长的电话：

“虽然我现在已经不再统筹项目了，甚至不在项目团队，就算代表 B 公司也都有自己的财务顾问，但我还是想要请教你。”他沿着时间线，将估值脉络和重点理据逐一同李冉过了一遍，讲完已经接近午夜。最后他还说：“小姑娘，如果以后不想干了，不嫌弃的话，也可以来我这。”

而当他一早拨通了独董的电话之后，自己细致地讲起了业务，讲起了为什么小红帽的市场地位可以支撑一个估值溢价、为什么营运资本是充足的，又为什么无需额外的现金补充。甚至于往来账中的种种细节，他都一字不漏的讲了下来。他拍着自己的胸脯说，这不是一块没有人要的烂业务，这是一块有巨大潜力、巨大品牌价值的好业务。它应该在 B 公司手上做大做强，以一条完整的产业链整合回馈于所有股东。那天下午，汇报会异乎想象的顺利通过，所有人都以为这些天辛苦做的几百页材料真正发挥了作用，却大概只有李冉猜到，叶总打的那些个电话，不仅仅是“给我个面子”这么简单。

独董点头了，悬在头上最大的石头，便落地了。

1 月 10 日，集团组织所有团队在北京当面汇报阶段性进展。一样的会议室里，窗帘被没关的窗户呼呼吹起，恍如隔世。这场历时一年多的项目做到今天，除了李冉、亦然和林淼，所有人都变了。本该是一场喜大普奔的告别，却在物是人非面前，莫名感伤起来——

季总端坐中间，亦然不禁恍惚了，一瞬间又觉得这是叶总，也忽然在哪里瞥见杨程成、洛凡、Summer、Jack 的影子，然而他们分明又都不在。

季总说话比叶总慢不少，腔调更足：“各位在座的同事、中介、朋友们，这个项目历时一年半，期间经历了三次波折，我从老叶调任接手以来，第三阶段跟大家的接触虽然不多，但也从各个细节上，从和项目组同事、独董、股东的沟通中，感觉到了在座各位的辛苦付出。首先我想要代表集团、各个公司向大家致以最诚挚的谢意。

“大家都知道周一卖方顺利完成了独董的沟通，周二买方虽然遇到了一些实质性的障碍，但是在老叶和团队的共同努力下，最终也在最短的时间内顺利通过。”说到这里，林淼向李冉投去一个微笑。

“所以我第二个想要感谢的人，就是老叶，他这几天还在香港，没有能够到现场，但是他从这个项目一开始所担起的重任，到最后一刻以这样的方式放下，是非常圆满的。”

“我知道这中间，有很多曲折、困难，但是看到各位同事携手同心，努力攻克这些困难，我觉得非常欣慰。我也非常欣赏李冉团队有始有终的专业精神，让我们有很多启发、也有很多学习。当然，两方的财务、业务团队从头至尾、功不可没，没有他们，小红帽业务也不可能平稳的 过度、并持续证明它的市场地位。

“我想感谢的人还有很多，这里我就不一一列举了。最后，我想提醒大家，独董的首可，虽是非常重要的里程碑式的事件，它的身后，仍有很多路要走，股东大会、公告、交割，每一个过程，都还需要各位同事和中介的全情付出，带领项目冲刺到终点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