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然这次再没有选择长话短说,而是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各中关系,从一个多月前的 KYC 开始说起,手舞足蹈、娓娓道来,把提过的没提过的细节九曲回环地串联起来、几乎讲了一出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的激荡。其间各种跌宕起伏、层层反转,又似一部东野圭吾。
明曦没有打断,他仔细听着,虽然隔行如隔山,但人世间的烦恼却是互通的,无非就是人与人的矛盾、系统与系统的矛盾、人与系统的矛盾这样几个类别,倒也并不难理解。起初他还有些惊讶,觉得这么小的事,放在亦然这样的女孩子面前,不像轻易能惹哭她的。
而故事讲毕他才终于懂得,越是这样表面上坚强,看起来能仗剑天涯面对全世界的女孩子,越是会在心中对世界怀揣着多多少少的理想主义渴望,当这些想往被现实无情击碎的时候、也就是当所有的努力都变得荒诞可笑的时候,她其实是被自己内心的完美主义击垮的。
总有一个特别微小的瞬间,让情绪攀升到积少成多的临界点,一旦越过,便会倾泻而出。
明曦没有过多地去安慰她,安慰似乎多少都会变成一种对情绪的轻视,她需要的大概只是有个人一同去吐槽这件事有多么的荒唐荒谬、有多么的不可能不被完成——仅此而已。而后她就会独自愈合,轻轻拍拍尘土说,没什么啊,我都忘了。
——她认真讲故事的双眸闪烁。一星如月看多时,就看着这样讲故事的你,大概永远也不会腻吧。
那天晚上的约会在亦然不间断的电话声中草草收场。她亦或在忙碌的说话、亦或在忙碌的倾听、少有时间分出精力来顾着明曦。甚至一直牵着的手,也要时不时的抽出去,举着耳机话筒,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清晰些。说没有不开心,可能就是夸张的大度了,但除了理解,还有什么别的可以做呢…
最后一个电话说了再见,似乎连巨幕都要谢了。散步的情侣要么已经转战午夜场,要么已依依惜别各自归家了。他们,成了巨幕下为数不多的几对之一。
亦然将黑莓索性关了机丢进包里,踮脚拥上明曦,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吻。对不起,谢谢你的理解,她在心里说。巨幕的光突然变得异常闪亮,跟着戛然而止——
一切又回归了平静的冬的夜晚,这个拥吻宛如跨过星河世纪。
“回家吧。”明曦用一句特别简短的话收尾,确是寒冬里最有温度的落幕。
那天夜里,明曦的梦里装了万千璀璨,却无论到哪里,总跟着一个眼睛里有星星的孩子。在一阵追随着时光、来回穿梭的乱梦后,他将自己定格在了那个巨大的自习室里。空空悠悠,只剩他一人,没有书、没有试卷、没有奔跑的吵闹——只有一人。
“你怎么没回家呀?”亦然探出了半个身子,明曦问她她却不答。恬静的微笑挂在嘴角,一时又变得有些媚,活泼的马尾束在脑后,一时又似是脱缰的马。
她把满目的银河世界都定格在了自己身上。
然后她轻飘飘的走到身边,开始抚摸他的头发、耳垂、脸颊,又轻轻的落在眼睫上。手指到处,皆是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