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这是再有经验的机组、这是再安全不过的民航航线,纵使这是比车祸发生率还低的概率,剧烈颠簸的机舱仍然让她惶恐不安地想到生活里的种种。她好像并不害怕死亡,她只害怕那些遗憾,那些说不清的话没交代的事,以及那些挥之不去的怀念会永恒的拖累留下的人。
她知道一切都会平安,有 99.9%的概率自己只是在莫名其妙的多愁善感,然而在 0.1%的概率里关着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她拿出手机在上面按下一条短信,也许如果真的出事了,它能在别人找到后仍然抵达他们应该到的人。
她对妈妈说:“妈妈我爱你。我买了 xxx 的保险。”
又接着对明曦说:“呆呆我想好了,圣诞节我去看你,就住你那。”
正常的 3 个半小时的飞行,由于与气流的搏斗,飞了将近五小时之久。这是亦然很多年以来往返北京的最长航程,它在无比的颠簸和担心里度过,它让亦然真切的感受到,想做的事情要做、想说的话要说,因为真的有可能来不及。
飞机落地,窗外的雨已经透过小窗板砸到玻璃上,而一颗悬着的心同时落地。感谢我平安,她愣愣的看着窗外。她删掉了给妈妈的信息,改成了妈妈我降落了,我爱你,而把呆呆的信息照常发出了。
凌晨三点的香港机场仍然灯火通明,好像一切如常,好像有些事情从未发生——人总是不时的有些人生感悟,它们一晃而过,若是不记下,就可能再记不起。
十一月底的办公室,仍然充斥着三季度的忙碌。当亦然拖着恍惚的神志十点多到办公室的时候,迎面碰上了端着咖啡走来的洛凡。
洛凡面带嘲讽:“出一次差就精神萎靡成这样了,小身板儿不行啊。你还说自己真的喜欢出差嘛?”
亦然:“凡哥别嘲笑我了,昨天飞机颠的让我以为自己要死在上面,北京飞香港飞了 5 个小时!”
他两只眼睛瞪着:“我去,飞这么久?我还没试过,没事吧?”
亦然:“有惊无险。落地的时候我觉得活着真好。”
洛凡:“那可以理解,那你到家几点了?”
亦然:“落地就三点多了,到家四点多快五点了。”
洛凡:“那你没怎么睡啊。还撑得住么?今天的模型还交的出来么?”
亦然:“哥,你看看你关心能超过三句么?资本家的血液里那种腐臭和肮脏的味道能不能稍微有点掩藏?”
洛凡:“嘿嘿,你看你这个腔调才有精气神啊。来来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魔豆交出来,哥放你回家。今天没有新活了,这个关心实在么?”
亦然:“这个有点实在,谢谢凡总。那我先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