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渊静静地走到病床边,悄然坐下,示意看护出去,自己拿起盆中的热毛巾,拧干水分,仔细地擦着陆老的胳膊。
“您曾告诉我,做人做事都不能心软,一时心软将会带来万劫不复,可是,对和您有着血缘关系的稚童也如此心狠,您真没后悔过吗?”陆行渊目光黯淡,神色悲戚,他想起了记忆中的一个年轻男人,他代替了忙碌的父亲给了自己太多的温暖与美好。
病床上的人依旧沉睡,并没有回应他的问题,他却毫不在意,端起地上的盆,安静离去。
房门扣上的瞬间,一双苍老的眼睛缓缓睁开,目色复杂,怔怔地盯着天花板,仿佛天花板后藏着引人深思的过去。
一个月后。
陶喜如愿当上了黔州中心小学的,李思家也在陶喜家对街的小区找到了合适的房子,只是工作的事儿一时没有着落,黔州这样的小县城,并没有太多与英语专业对口的工作,陶喜安慰她不要着急,明年中心小学还会招聘,她参考肯定没问题。李思家只是浅浅一笑,她自己都不知道明年她还会不会在这儿,实在无法规划那么长远的事情。
索性闲来无事,李思家便给陶喜的母亲打下手,还学会了包包子,日子过得惬意而安心。陶喜的母亲陈春华是个温婉贤惠的女子,话不多但人却很实在,李思家来了这么久,她从来没来没打听过对方,只是一门心思的关心她,让她体会到了朴实的关爱。
这一个月里,北城也发生了几桩大事,除了市政府刚刚尘埃落定的换届选举,排在首位的便是沈离安视频门事件的戏剧性翻转了,警方层层剥离假象,最后证实所谓视频自白,不过是个十八线网红模特为了博取上位的污蔑罢了,而这件事最大的始作俑者便是鹏程集团副总裁丁程俊。为了打击竞争对手,丁程俊不惜使用如此龌龊卑劣的手段,唆使姚娜污蔑沈离安。一时之间,人心全都倒向沈离安,完全忘却之前是谁在茶余饭后对其鄙夷蔑骂的。国内对于恶意诽谤的法律法规并不严苛,处罚也无非拘留教育几日,处以罚款,赔偿损失之类的,不过,这已足以对丁程俊及鹏程集团造成巨大的影响,曾经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如今成了过街老鼠,昔日的合作伙伴无不避之,鹏程集团股票几度跌停,不少国内外的做空公司也蠢蠢欲动。为了最大限度的减少损失,丁程俊被罢免副总裁的职位,也不能再担任鹏程集团其他的职位。除此之外,鹏程集团还赔给沈氏一笔巨款,毕竟如沈氏这么大体量的公司,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丁点的脏水也会造成巨大的经济反应。
沈离安面色沉郁地坐在DNA大厦30层的办公室里,听着杨彬洋洋洒洒地汇报着鹏程对丁程俊的处置。事情已然了结,但自己心里却无法轻松,赢了官司又能怎样,他最在意的人却已不在身边,毫无踪迹。
“对了,陆行渊回国了,不过他是自己回来的,陆老还留在LA调理身子。”看着沈离安越来越肃冷的脸色,杨彬赶紧翻过刚刚的话题,分散他的心思。
“嗯,继续盯着他,看看他都跟什么人接触,如果有她的消息,立即告诉我。”深如星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落寞与恨意,这一个月里遍寻不到她的踪迹,让他不得不接受她是主动逃离自己的事实,他也终于知道,她想去的地方不过是没有他的地方罢了。手掌不禁握紧,心脏被荆棘包围,每一次跳动都是万箭穿心,每一次想念都是万劫不复。
沈离安的猜测没错,陆行渊此时回国并不是单单为了生意上的事,更主要的原因还是李思家,他已经撒下人网,四处寻人,只盼着能尽快收到好消息。他站在海生集团北城总部的顶层,俯瞰这座城市,天广地阔,车流如龙,繁华喧嚣,却容不下一棵迎风生长、孤苦无依的小苗。
“少爷,新上马的谭市长点名要翻查四年前不了了之的民政局高层以权谋私的案件,如果真的翻出来,恐怕对老爷也有影响。”一个身量约一米七六,身材清瘦的黑衣男子站在陆行渊身后恭敬地汇报。
陆行渊缓缓转身,看着垂首站在自己面前的刘野,思忖片刻才开口道:“老爷子戎马一生,吃过苦,也享过福,最是明白有因必有果,既然种了因,就不得不承受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