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这才仔细打量兰氏,看兰氏眼神严厉,跟平时骂人时差不多,方知此人果真是她母亲。可她却无半分喜悦,反而将兰氏像甩蟑螂臭虫一样一把甩开,道:“你走吧!我在这里好好的,用不着你救。”
“你再说一遍!”兰氏挂在碧雯身上喝道。
容若不敢回话。
“你姐呢?”兰氏又道。
容若道:“死了。”语气中没有半分悲戚。
兰氏先前听管道中看门老人说起“江清宛若练,霓绯似同胭”的十字口令中没有“如”字,已隐隐猜到容如可能不在园中,或许已卖给了哪个富商,或是进了窑子,万没想到宝贝女儿几个月前还好端端的,再次听到消息竟然是“死了”两个冷冰冰的字,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道:“死了?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她人呢?”
“自杀呗!你还不知道她。”容若道。
兰氏跳起抓住容若的衣领,喝道:“你姐一向活泼,不像你整天阴沉沉的,她怎么会自杀,你说清楚!”
容若推开兰氏的手,退后几步,离兰氏远远的,说道:“是!在你眼里,她什么都好!聪明,活泼,会逗你们开心,会哄人,会给你们长脸。我呢?我什么都不是!我吃的,穿的,用的,就只配用她挑剩下的!吃西瓜她就只吃最中间的两口,做衣服她每年做一两百套,她说要学琵琶,你们就托人从京城里把“相思木”买来给她,我想看一眼,她不让,你们也依着她。她做惯了大小姐,以为走到哪,全世界都要听她的。可是这里不一样,这里人人平等,像她那样猴子尾巴翘上天的,大家不但不纵容她,反而孤立她,践踩她。她找言禧诉苦,言禧也不帮她。她受不了气,只好在门前的紫檀树上吊死。”
兰氏颤抖问道:“孤立她,作践她的人里,也包括你?”
容若道:“我不过是把她在家里孤立我,作践我的方法,反过来用在她身上而已。她死不悔改,我有什么办法。”
“回家!跟我回家!”兰氏气得暴跳如雷,扣住容若的手腕,将她往回拽,喝道:“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容若道:“我说了!我不回!”
兰氏睁着两只铜铃大眼,瞪着容若道:“你说什么?”
容若直挺挺地说:“我说,我不回!”
兰氏气急败坏,低头找树枝柳条便要打容若,找了半天没找到,便摘了一把青草,朝容若脸上使劲抽打,一边骂道:“死娼妇!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你老子娘教你的那些做人的道理,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言贼把你关在这金笼子,当做□□养着,图的是你这张脸,这幅皮肉,难道你不知道?你心甘情愿待在这里,甘愿受他□□,甘愿受他圈养,你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