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鸢找凤钗找了大半夜,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突然见小姐毫发未伤地平安回来,高兴地手舞足蹈。有信也因蒋氏卧房被烧,需要另置住处,被蒋氏支使了回来,此刻困得睡眼朦胧,见凤钗回来,也欢天喜的,缠着凤钗陪他睡觉,惹得大家谑笑不已。
凤钗却闷闷不乐。
她自己落入罗网,已然不幸,还害得紫鸢和母亲跟她受罪,她心里过意不去。奶奶不知死活。现如今就连宝书也因她陷入泥沼。她如何开心得起来?遑论言禧得知宝书火烧长春堂,坏他好事,必知宝书对她情深义重。言禧要是利用宝书诱逼她以身相许,那时她是许,还是不许?
凤钗把自己变成哑巴,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静静思量。
有信在怀里已经打起呼噜,东方已经发白,凤钗的心无法安宁。她不知何时院外会响起敲门声,请她赴会鸿门宴。凤钗连日受了不少惊吓,身心俱疲,却怎么也睡不着。悄悄逃出府,已被证明行不通。哭闹撒泼,绝食相逼,言禧怎会心软?装病假死,又怎瞒得过路广?思来想去,自救尚且艰难,哪里还有余力报仇?至于紫鸢和贺氏,又将何去何从?
凤钗想得头痛欲裂,脑汁都似烧焦的浆糊,却无半点头绪。
而天光薄晓,厄运随时可能降临。
有信张着小嘴,睡得正香,忽然“嗯”一声,从她胸口滑了下去。
凤钗豁然间灵光乍现,想出一条计策。当即眉头舒展,稳稳躺下,扯红被盖好自己和小郎君,轻轻拍着有信的背,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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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有信半睡半醒地在床上打滚,凤钗担心被人掳走,未敢深睡,这时早惊醒了。
一醒来,凤钗就觉忐忑不安,就像头顶上悬着一柄巨斧,随时可能落下,砍断她的脖子。
跟有信一起梳洗过后,有信拉她去晨省,凤钗自然不愿叩拜虎狼。两人正相持不下,婆子传话说:“老爷、夫人忙着修房子,叫人带话来,说这些日子少爷和少奶奶不用过去请安。让少爷和少奶奶不必操心,好好在家待着就是了。”
有信兴高采烈,庆祝不用上学,婆子却浇冷水:“老爷交代了,学还是得上。”有信立刻蔫了,嘟嘴甩手,气冲冲地往房内走。
凤钗搂住他的小脑袋,拉到身边,对婆子道:“有信虽然年纪小,也是新婚的郎君。小门小户的新郎官,刚成亲还能歇两天,怎么反倒言府的小少爷成亲,马上就得去学堂?你去跟老爷说一声,就说少爷赖着我,不肯上学。要是老爷怪罪,自有我担着。”
婆子见凤钗身轻如鸿,说起话来却好似铁板上钉钉,不容辩驳,只得去了。
有信十分开心,又蹦又跳,差点没把凤钗撞倒。
丫鬟传膳进来,凤钗的早餐是莲子粥和红枣糕,素的,应是言禧提前知会过厨房。有信则是两个蟹黄包,和一碗野鸡炖汤银丝面。有信为了感谢凤钗,恋恋不舍地夹一块鸡肉扔进凤钗碗里。凤钗心下暗喜,同时,看有信的模样,就知道他的早餐不够吃,便只留下半块糕点,把剩下的都推给有信。有信喜笑颜开,三两口将粥和糕吃了个罄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