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像老鼠,又像人声,难道床下有地道?言贼又来了?

凤钗抓紧被子盖住自己,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呲呲杂音越来越响,床下物体慢慢地朝床边爬出来。凤钗吓得屏住呼吸,盯着床沿,一动不敢动。忽而,一把乱蓬蓬的头发从地面缓缓升起,接着一只人手突然攀住床沿,那手黑的如同拨火棍,抓住崭新的被子往床底下拖。凤钗这一惊非同小可,心脏险些从胸膛里跳出来,尖叫着朝那只脏手猛踹。

那人探出头来,露出两只眼睛。

凤钗不敢看,把被子一扔,罩在那人头上,自己却慌不择路,从床的另一侧摔了下去。那人甩开被子,扑上来拉住凤钗,说道:“是我!”

凤钗壮胆抬头一看,竟是申宝书。

宝书昨夜送凤钗到家后,等凤钗离城,他才飞进倪府找刘老夫人。刚一进门就见灵堂外火光闪耀,伴以焦臭味,忙赶去看,正逢刘老夫人火化倪坚。宝书未及询问详情,就见路广带人闯了进来。宝书早打听到,七年前把他父亲推下山崖的人,就是路广。而路广通缉宝书多年,一直未果,早已心烦气躁。双方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免不了大打出手。

只不过宝书身手不及路广,挨了一鞭后从倪府逃了出来。

次日一早,凤钗的婚事惊动全城,宝书便知凤钗一入言府,必凶多吉少,故而潜入言府,火烧长春堂,引开言禧,救下凤钗。尔后躲入床底等凤钗回来。

凤钗见了宝书,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眨眨眼看真切了,顿时像吃了一颗定心丸,感到无比安全。两刻钟以前发生的一切,变得好像一场噩梦。

宝书见凤钗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原先的桃腮杏面变得黯然失色,月眉星眼变得呆滞无神,便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我来晚了?言贼是不是得手了?”

这一问,又把凤钗推进噩梦,想起言禧的臭嘴在她唇边晃荡,之前忍耐已久的泪水,瞬间喷涌而出。她把头靠在宝书胸口,抱着他的腰,肆无忌惮地痛哭起来。

宝书看凤钗这番模样,以为她已失身,直愣愣站在当地,任凭凤钗自哭自的,半晌后突然推开凤钗,道:“我叫你不要报仇,不要报仇。这下好了,你满意了吧!”

凤钗跌坐床沿,垂头垂手道:“你带我出去,这仇,我不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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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书收拾心情,把凤钗背到背上。

两人行不多久,远看长春堂大火渐熄,偶有梁柱烧断崩裂之声传来,一栋雕漆豪宅就此化为灰烬。不过救火之人吵嚷声未减,或扑救余火,或抢救财物,你呼我应,往来忙碌。

宝书心情复杂,七年内,他偷偷进过言府无数次,想偷袭言禧,却从来没敢出手,因为言府守卫实在森严,且有路广形影不离地保护言贼。今天为了凤钗,他闹出了大动静。现在他只求老天保佑,希望言府的人都在救火,看不见他俩。另一方面,凤钗是他的未婚妻,如今失身于人,他心中极不是滋味,可见凤钗伏在背后,还在发抖抽泣,挽着他的脖子又紧又亲密,他似乎又觉得那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