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钗怕得罪言家小少爷,打乱计划,急忙开门,拉他衣领道:“好好好,怕了你了,抱就抱,有什么难的,别哭了,再哭就自己睡咯。”
“不哭了。”有信用洁白的络纱亵衣擦着眼泪鼻涕道。
一时凤钗在隔壁紫鸢的暖房里脱了喜服,不穿亵衣,换成长裙,同有信在龙凤被里躺下,有信把凤钗的手拽到自己背上,将脸贴在凤钗胸前,手环住凤钗的腰,道:“你要轻轻拍我,我才睡得着。”
凤钗只好依言轻拍,就当拍打一个大肉球,不消盏茶工夫,有信就已酣然入睡。
凤钗睁眼躺在被窝里,满腹牢骚,浑身不自在。她有预感,今夜必有坏事,于是想起身赏月,闲步散心,以保持清醒,奈何有信身体沉重,难以推动,又逢困意来袭,便躺着不想再动,让紫鸢吹熄八盏红烛,留两盏弱光照明。听着有信无忧无虑的鼻息,闻着飘飘袅袅的梦甜香,凤钗明知不该入睡,却渐觉骨酥筋软,不知不觉地阖上了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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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屋外已是深夜。
屋舍草木尽被夜色涂黑,喜鹊鹦鹉早已安息,残月如刀,寒溪似绫,只有□□一声高一声低地唱着骄奢淫逸的歌。
晦黑的夜里,没有人注意到,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悄悄来到青梅坞的后院墙根下。他纵身一跳,竟能飞檐走壁,跃入院内,落地无一丝声响。他身穿紧身夜行衣,身材高大匀称,袖口裤管扎紧,面罩黑布,躲在一棵大梧桐树后。侧耳仔细听了周遭动静,未听到屋内言语声,断定里面人已熟睡,便踮起脚尖,鬼鬼祟祟地踮到青梅坞正卧窗下。
黑衣人舔破窗纸,朝里看去,见凤钗正与有信相拥而眠,两人呼吸悠长,都已熟睡,即用黑色小刀挑开插销,极小心地推开窗页,揉身爬到窗上,跳入房内。四下张望聆听,不见闲杂人影,遂一步一停,来到凤钗床前。
贼匪盯着凤钗看了两三眼,才将有信从凤钗身上掰下,掀开被子,将手掌插进凤钗后颈和膝盖窝,准备将凤钗托起。
恰在此时,烛光噼啪一跳,隔壁随即响起起床声,夜行贼吓一跳,连忙扔下凤钗,躲在梳妆镜后。片时,紫鸢睡眼惺忪地推门进来,朝凤钗看了一眼,把烛芯剪短,替凤钗盖好被子,准备出去,忽觉凉风飕飕,便去关窗。
黑衣人本已松了口气,见紫鸢关窗户,堵他归路,当即窜出,在紫鸢颈上一点,紫鸢一见黑影人,吓得跳起大叫,可惜嘴刚张开,就已昏死委顿在地。
贼匪复抱起凤钗,越窗而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里。
黑影人横抱凤钗,直奔墙垣。
他对言府极为熟悉,专挑无人值夜的偏僻小路,几个兔起鹘落,早到了围墙下,轻身一跃,跨过墙头,飞到了天合道上。
凤钗轻巧单薄,因吸入洞房中的蒙幻药,此时依然昏睡未醒。
贼匪力大,身负一人,在街头疾驰,依然毫不费力。借浓夜掩护,顷刻已到了一座宅院门口。这座宅院正是凤钗初进言府时看到的那座独立开辟的四合院。他侧身一让,闪进院内,四下空寂无人,黢黑无光。掠入里间卧房,却红烛通明,彩席鲜亮,囍字满屋,俨然另一间洞房。
黑衣人将凤钗置于龙凤被褥中,脱下夜行衣,解开面罩,现出本像,却是缺一只耳朵的守尉大人——路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