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天已经快亮了。
皇帝仍旧立在湖边不动,裹着天际将明而未明时分的那种半透明黑色,他的模糊的身影看上去比青烟还要孤独。
眼看早朝的时间都要到了,乔保颐不得不上前提醒。
太后出事后,皇帝只是将沈华英收押待审而没有立即处决的事在前朝和后宫都引起了很多非议,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皇帝。他们来这一趟很不容易,在内要避开玄央公主的眼线,在外要躲开众大臣的耳目。
倘若稍有不慎露了马脚,那么就是皇帝自己也将面临天下人的攻讦。
乔保颐委婉的道“陛下,该回宫了,晚了,只怕宫里的奴才们要着慌了。”
皇帝好像大梦中被人惊醒了一般,扭过头来,眸子熠熠生辉。
乔保颐吓了一跳。
一个沉默太久的人突然精神抖擞时总会让人感到惊讶。“陛下?”
“回宫。”皇帝转身就往湖岸走,语气和举动都和之前黯然神伤的模样大为不同,仿佛想明白了什么,重又变成了那个沉稳深虑的帝王,周身都是一派上位者的威严。
饶是行走宫廷多年,最懂得察言观色的乔保颐也没能揣测出皇帝此刻的心思。
这是不在乎了,
还是在刻意粉饰忧切,
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回到皇宫,抢在上早朝的最后一点时间,皇帝手书了一封信函,让乔保颐找心腹属下送出去。
乔保颐接过一瞧,信函是给阳姿公主的。
阳姿公主这四个字,宫廷已经很少有人提,但每每提起来,知道的人总是不少。
这位公主算得上是皇家的一朵奇葩。
她是孝康帝最小的孩子,是当今圣上的姑姑,生来心智就与众不同,很是聪颖,但也真是应了那句慧极必伤的老话,对世事看得太过通透的人往往会被世事伤得更深。
阳姿公主十五岁时不堪宫廷的尔虞我诈,打着为已故孝康帝祈福的幌子拜入禅宗门下,带发修行。算算时间,到现在已经足足有十二年了,十二年来不管皇家如何施压,她也仍旧我行我素的隐居深山古寺,没有回来过一次。
皇帝年少时和这位几乎同龄的姑姑感情深厚,未登基前时常去她修行的古寺拜访。
这位公主素来是两耳一闭,不理红尘事的,乔保颐捧着书函往外送时忍不住犯嘀咕,皇帝这个时候找她是为何?
过了两日,皇帝又让乔保颐去做了一件令他大感吃惊的事情——暗中带霍时穆去牢狱中见沈华英。